如何正确看待一盘酥烂挂酱的红烧肉

一开始,你看见一盘酥烂挂酱的红烧肉,喷香扑鼻,你就想来碗白米饭,配着肉吃掉。这时候,你看到邻桌有人,正夹起一块红烧肉来吃着,点头,说:这糖色炒得好,这肉火候不错,哎这姜味可重了点,是为了去腥吗……你会觉得:这些人吃个红烧肉都大惊小怪,挑三拣四,真是,有红烧肉就吃得了呗!后来,你吃过许多红烧肉了,自己也尝试做过了。你看到别人夹起一块红烧肉来吃着,点头,说:这糖色炒得好,这肉火候不错,哎这姜味可重了点,是为了去腥吗……你会觉得,这些人字字句句,都在说你心里隐约所想,却归纳不出的话。你后来犹如庖丁解牛,对肉了如指掌,真了不起。于是,你也开始琢磨了。你看见一盘红烧肉,就会下意识的考虑:这是五花肉还是肋排肉?这红色是炒的糖色还是老抽上的?八角分量如何?是不是下了桂皮?这肉煎过没有?是炖的还是蒸的?这盘肉在你眼里支离破碎,分成无数细碎点了。甚至你还会情不自禁的去分析:这地方产猪吗?如果不产猪,猪肉是哪来的呢?下厨的阿姨手脚干净么?用什么方式刮猪皮上的毛呢?……你开始背菜谱,研究猪的品种,研究五花肉的部位,研究糖、醋、盐、油的产地,土锅还是高压锅。这些东西归纳成文字,配上图片,让你可以读,可以看,存在云端,打印成册,以供阅读。可是你慢慢也发现了,你对红烧肉了解越多,就发现红烧肉的世界越大,大到无边无际,而且走得越远,许多事儿越容易打架。你把时间花在酱油的抽取、砂糖的炼制、八角该怎么晒、炖肉的锅要怎么养、加热是用炭还是果木,偶尔回头,发现自己离红烧肉,好像越来越远了。然后,或早或晚,有一天,你会到达那里。当你上灶做红烧肉时,已经不必多想。位置、刀章、火候、松紧、快慢、疏密、下料的分寸、一推一拉,都活了,都熟烂得像一盘好红烧肉。做这些时,你甚至不假思索,只是自然而然。你走出来的红烧肉,浑然天成,浓密饱满,每一部分都拧得出余香满口的汁子来,大家都分析不出肉的质地、酱油和糖的比例、炒糖色是否妙、火候把握的好坏了,只觉得恰到好处,酥烂可口,一股脑都在一起了。这时候,你叫一碗红烧肉,看到的就是红烧肉,酥烂挂酱,喷香扑鼻,你就想来碗白米饭,配着肉吃掉。你已经不多想了,因为你已经知道自己到了那地方,已经不必想法子跟自己证明“我是懂红烧肉的”了。当然,因为你确实懂,而且也已经吃过了太多红烧肉,所以你会对世上红烧肉的诸多不如意处不加介怀,而去专心感受红烧肉那具有共性的美妙部分——为什么你喜欢各类红烧肉却不喜欢白烧肉呢,一定有其最本源的一点,于是你就抓住那点,开心的吃起来——红烧肉真好吃。热白馒头。掰开,夹红烧肉,蘸红烧肉汁,咬一口,外糯内香,顺嘴流油。如果不介意红烧肉软烂的话,加先煎过的土豆入锅,慢炖,土豆烂时与肉汁混一,红烧肉上沾满土豆泥仿佛勾了芡,吃,好吃得很。红烧肉炖完了,加梅菜慢蒸,蒸到酥烂,肉成丝缕,吃。茨菇。这是江南吃法。茨菇本身可能略苦,但配合红烧肉炖,有特异的香味,而且去腻。百叶结。需要略炖入味,取到肉香。最简单的,其实还是配白米饭。水略加多一点,把饭煮软些,出锅有水气,郁郁菲菲。趁热把炖烂的红烧肉和肉汁铺在饭上,趁热把半融的肥肉咬一口,配软米饭,黯然销魂。米饭太干太有劲道,就没有这种温柔的口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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