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辐射服评测上周给外滩画报的一个文。
塞斯克-法布雷加斯抬右脚，用右脚内侧推出一条弧线，绕过水晶宫队门将，直奔远角。他打进了他2014-15季英超的第一个进球，在本季英超第八轮。这也是第一个，他身穿切尔西蓝衣的联赛进球。距离他上一次在英超联赛进球，已有三年了——那时他还是阿森纳队长呢。
然后就收获了一片尖叫声：《天空体育》怒吼：“伟大的进球！”英格兰前国脚保罗-默森念叨：“多么出色的一个进球啊！”赛后，切尔西主帅穆里尼奥直截了当的说：
“这就是本赛季切尔西最佳进球！”
——要知道，前一周，他还在召唤法布雷加斯进个把球呢。
倒不是说，穆里尼奥对法布雷加斯有何不满。实际上，自从8月以来，穆里尼奥便在各种场合赞美法布雷加斯。“我从没想过他会来切尔西，真是喜出望外。”“他和科斯塔是完美搭档。”“法布雷加斯太棒了。”诸如此类。联赛七战，法布雷加斯送出7次助攻，指挥若定，让切尔西无往不利。以至于联赛七轮之后，英超球迷都好奇起来，开始掰手指：
迪马利亚vs法布雷加斯，怎么个高下呢？
——那，你可以理解：从皇马到曼联的迪马利亚，从巴萨到切尔西的法布雷加斯。从死敌门，入死敌队，冤家路窄，都是中场灵魂。难怪球迷姚掐。
简单说吧，迪马利亚五场比赛助攻3次，法布雷加斯七场联赛助攻7次。迪马利亚传球成功率81%，法布雷加斯高达90%。当然，曼联球迷也有话说：迪马利亚405分钟英超比赛已进3球，法布雷加斯进球还是零蛋呢。但切尔西球迷则可以反驳：迪马利亚每30分钟就射一次门；法布雷加斯每90分钟射一次门，这能比么？最后，中场灵魂哪有拼进球的，看切尔西一路所向无敌，这才是法布雷加斯的价值嘛。
法布雷加斯的价值在哪儿呢？回到他对水晶宫的这个进球。如果只看最后一击，只是个巧妙但平淡的推射。但是：这个进球一共传递了21脚，从切尔西后场发起，连绵不断。法布雷加斯后场触球3次，将球推进到前场，禁区前沿拿球，交给阿扎尔后前插接回传，再和奥斯卡一个撞墙配合，最后拿球面对门将，得分。一次曼妙的穿针引线。这个进球为什么让穆里尼奥感叹呢？因为它太不切尔西了——它简直有巴萨的tiki-taka风味。
噢对了，这不就是法布雷加斯带给切尔西的吗？
赛后他所说的话，暗示着他也不是不知道大家在谈论他先前进球少。“我现在踢终场靠后的位置，以后联赛里，我会有许多时候，连续五六场不进球，但我更为球队的整体自豪。我们球队如何整体运作，比我的进球和助攻更重要。让别人聊进球的话题去好了。”
当然，没什么好聊的。英格兰被他征服了。当初离开阿森纳时，他是伦敦之王。现在他依然是伦敦之王，只是换了个球队。挑剔他进球少的人，许多是阿森纳球迷——你得理解，他们其实知道法布雷加斯的攻击力。2009-10季，法布雷加斯为阿森纳联赛射进过15个进球。只是，当前队长归来，去了同城死敌，还在2014年10月5日带领切尔西2比0干掉阿森纳时，你可以想象枪手球迷的苦涩。
远在2011年，他离开阿森纳，回归巴塞罗那时，曾经对《卫报》如此说：“事隔八年，我回来了，但阿森纳永远在我心底。”然后是今年夏天，他对《国家报》说：“我会永远觉得自己是个枪手。”但他最后去了切尔西。奇怪吗？
十一年前的秋天，塞斯克-法布雷加斯成了阿森纳最年轻的球员，时年16岁，他代表阿森纳出战联赛杯。下一年，他继承了维埃拉的4号球衣。2006年的冠军杯亚军之路，他让欧洲记住了他的名字。但之后，他的阿森纳生涯并不算顺利：他的口碑和声誉向来很好，但阿森纳再没有如亨利和维埃拉时代那样，染指英超冠军。讽刺的是，那会儿掺和进曼联和阿森纳争霸的，正是切尔西。
然后，就是他在巴萨的三年生涯。他为巴萨进了28个球——作为对比，伊涅斯塔为巴萨出战335场只进了33个球——以及32次助攻。他很全面，没有人可以指摘他的技巧。他可以踢后腰、边路、影子前锋、中锋，但他并没有像哈维、伊涅斯塔和梅西那样，对巴萨的风骨融合得如鱼得水。
他在阿森纳时，英国人会回忆起，他是温格从西班牙带回来的。一个西班牙少年在阴冷多雨的伦敦过日子，而他的家在伊比利亚半岛温暖的巴塞罗那……可是去到巴萨之后，他又一再回忆起伦敦；虽然他和哈维、伊涅斯塔们可以叙谈巴萨的童年时光，但他终究不是个地道的巴塞罗那人。甚至博扬和佩德罗这样的新晋少年，都显得跟加泰罗尼亚范儿。所以，法布雷加斯更像是个没有家的青年。他只有27岁，但人生里已经有十一年的时光，分割在两个城市了。他没有家，也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他可以四海为家，可以踢任何位置，但这感觉总不是那么完美。
为什么会选择切尔西呢？
“他们告诉我厄齐尔在那里。那里不需要我。”他没有说“那里”是谁，但我们知道，厄齐尔在阿森纳呢。
所以：他在切尔西的成功，很可能是因为……多年以来，他终于有了个确定的位置。这个如他自己所言，稍微靠后，可能五六场进不了球的位置，却可能是他真正的位置。
“塞斯克的影响极为巨大”，切尔西的老队长特里如是说，“我们大部分的机会来自于他的创造力。很少人可以看到那些机会，更不用说传到位了。”对阿斯顿维拉，法布雷加斯完成144脚传球——比对面德尔福和克莱维利加起来都多。穆里尼奥的话是：
“法布雷加斯这种类型的球员，我们以往从来不曾拥有。我们得到了一名‘禁区到禁区’的全能中场球员，而且他可以覆盖这么多区域，最重要的是，他的发挥向来稳定，并且控制节奏的能力非常强大。”
然后，就在对水晶宫一战，他做了些别的：当双方开始推搡时，法布雷加斯跳了出来，恶狠狠地分开了两边球员。那是当年曼联的基恩、阿森纳的维埃拉常做的活儿，在以往，切尔西负责这种队长出头的，是队长特里。赛后，法布雷加斯不想多谈这个，却开始念叨，他可以给奥斯卡和阿扎尔一些指导——当然，人家比他早到切尔西，但法布雷加斯有这个资格：虽然他比阿扎尔们大不了几岁，但他开始踢英超的时候，那两个孩子还在上小学呢。他在切尔西，就像个从来不曾离开过的陌生人，一个新来的家长。
他会在切尔西度过如何的职业生涯呢？不知道。他才27岁，未来还长。但至少，在2014年秋天，塞斯克-法布雷加斯看上去，像是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找到了一个，比较像家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