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朗佐-莫宁：四大中锋之外，那个被数忘了的铁面爷们

为莫宁进名人堂的一个约稿。
90年代四大中锋这说法源出何处，未有定论。可能典出当年乔丹退役，巴克利一咧大嘴，说天下英雄，唯大梦尤因鲨鱼罗宾逊四人而已，“我自己则是超级明星”；也可能典出1993-94季乔丹退役那年，四大中锋占了NBA场均得分前五位里的四席（还有一个归了威尔金斯）；更可能因为1993-95季乔丹退役，大梦二次夺冠一个常规赛MVP，罗宾逊与鲨鱼各一个得分王，鲨鱼和尤因各一次总决赛，把荣耀瓜分得死死的：1993-94季，鲨鱼场均29分13篮板的数据，常规赛MVP选票第四，只混了NBA第三阵容。理由：那年MVP选票，第一大梦第二罗宾逊，第五是尤因，第三是皮彭；最后，1996年评出NBA50大时，还在打球的中锋，就是他们四位当选，外加个43岁、巅峰期在80年代的酋长爷爷帕里什。
于是，这四位爷，便这样将阿朗佐-莫宁撇下了。
很少人记得：莫宁在黄蜂，新秀季就有场均21分10.3篮板3.5封盖51%命中率78%罚球。放如今这数据，再怎么也掉不出第二阵容去。可在90年代，他职业生涯前六年，场均21+10+3的数据，一次前三阵容都没进过，因为顶上有四大中锋压着。
很少人知道，莫宁是怎么开始篮球之路的。那是1982年，他12岁，“我有一笔剪草坪挣来的钱。那天，我看了场球，后来我就决定我要打篮球了……我去买了件球衣，买了个篮球，然后，开始了。”那场球是1982年的NCAA决赛，乔治城输给了北卡，乔治城的“史上最强大一生”帕特里克-尤因输给了北卡23号乔丹的一记经典制胜跳投。全世界都在那一刻记住了乔丹，只有莫宁，记住了乔治城的33号。所以，后来，他离开弗吉尼亚，去到华盛顿读乔治城，并穿上了乔治城的33号。
他、尤因和穆托姆博，都是从乔治城出来的；他们都跟着约翰-汤普森，当年比尔-拉塞尔的替补，后来在大学动不动就“我们出去跟这个种族歧视的世界做斗争”的咆哮教练，练成了一身钢筋铁骨。他们都酷好防守，是铁铮铮的汉子，用准蓝领的打法，攀上了明星中锋的地位——而莫宁在这三条好汉中间，尤其蓝领。
他不如四大中锋，的确不意外。罗宾逊的跑跳和身高旷古未有；鲨鱼的庞大如洪荒巨兽；大梦的灵异鬼魅非人力所能及；尤因则是一进大学就引发哄抢的怪物。甚至穆大叔也有218公分的身高。而莫宁，208公分身高，108公斤体重。不高，不壮。他那一身筋骨，都是力量房里练出来；18尺中投，是经年累月加练修成；甚至拿吓人的、整齐威严的络腮胡，也是到了迈阿密修剪而得的。
他唯一的天赋，便是天生勇士的一颗心。
莫宁从未真正参与过四大中锋的王朝之争。他一生主要的对手，是他的师兄和偶像尤因。1992年，莫宁被黄蜂选中。他和尤因约点吃饭、打电话，尤因教导莫宁如何对老家伙们使暗招，如何和老板、教练打交道。每年夏季的乔治城餐桌上，时常出现电闪雷鸣的语声：“老子宰了你！”“我拿管猎枪杀了你！”
在争吵和碰撞声中，莫宁开始成长。他开始蓄起胡子，示威般亮出肘子和肱二头肌，在怒扣后爆出青筋怒吼一声。他的暴躁郁怒逐渐青出于蓝，时常显得比尤因更加凶恶。每年夏天他们回到训练场，会回忆起彼此把胳膊肘顶在腰上的阴险动作，彼此陷害对手的某个骗犯规暗招，然后哈哈大笑：对他们来说，对彼此的陷害是竞争的一部分。
直到帕特-莱利南下迈阿密，把莫宁哄来，然后依样画葫芦，将1996年的热设计成纽约搅肉机2.0版，莫宁成为了尤因的替身：另一个33号，另一套充满了噪音、碰撞、斗殴、哨声、罚球、低比分的钢铁体系。然后，莱利和他都发现：似乎莫宁比尤因，更适合扮演尤因在尼克斯的角色。
然后便是1997-2000，迈阿密和纽约那些血肉横飞、暗无天日的系列赛。1997年东部半决赛第五场查理-沃德被轮了大风车，大斗殴导致热趁乱逆转了1比3落后的局面；1999年范甘迪抱着莫宁的大腿让尼克斯完成了黑八。一年又一年，莫宁和尤因决战内耗。2000年，37岁的尤因连夸奖时都带着刺：他带着背伤，膝上挂着冰袋，对记者说：
“毫无疑问，莫宁几乎已经是东部最好的中锋了……仅次于，我。”
这句话，就是莫宁的写照：他几乎总是最好的中锋了……仅次于，某几个人。
然后他的肾就出了问题，在四大中锋纷纷老去，江湖空旷到只剩下他和鲨鱼的时代。在他巅峰的三十岁。他似乎命中注定，就是出不了风头。
甚至他人生最荣耀的瞬间，也被遮盖了。只有看过比赛的人才会相信，2006年夺冠的那支迈阿密热，真正的心脏既非横行天下的韦德，也不是鲨鱼，更不是沃克、白巧克力和佩顿这些老雇佣兵，而是他，36岁的莫宁。你很难相信一个常规赛场均8分6篮板3封盖、季后赛场均11分钟4分3篮板1封盖的老家伙，能起到那么大作用。就像不看比赛，你无法相信PJ布朗对2008年的凯尔特人意义如何巨大，无法相信鲍文对马刺举足轻重的意义似的。2006年，当丹皮尔和迪奥普们把鲨鱼缠得汗出如浆，是莫宁的刚硬对抗、板凳怒吼和要爆裂太阳穴蹦出的血管，维持着热的血气。莱利在最后一场时忘形的对球员怒吼：“他们马上要垮了！我们比他们强硬！”而莫宁，是他这么说的底气。
所以，他永远不是明星。他是最后的中锋时代，那个被遗忘的人。他总是那个“最好的中锋……除了某某某之外”的人。他的天分、命运和肾脏，并没有给他成为传说的机会，但他最后，还是用他的血气和铁骨，成就了某个动人的故事：但是，这个故事过于粗猛，你必须很仔细的观察和聆听，才能听到他那颗从四大中锋时代一路而来，持续跳动、重如铁锤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