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再也不见！张汝虹

西散南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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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黄传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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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再也不见
作者/张汝虹

2002年冬天，受女儿之邀请，我第一次坐飞机赴美。美国，淘金者梦寐以求的乐园，偷渡者拿生命为赌注也敢闯！我却从不敢奢望，原来做梦也不敢想的事儿，一下子竟成为现实。我的内心有几分高兴，也有几分忐忑。
北京的雪纷纷扬扬，银装素裹下的北京城，有一种静谧的美。午后，我走进首都国际机场，飞机准时起飞了。我特意选了一个靠飞机舷窗的座位，想再看一眼云海下的北京城。可飞机一点儿也不理解我，开始觉得机翼有一点微微地颤抖，飞机在不断的升高、升高，咦！忽然一道红光射来，眼前瞬间感到更加光亮，啊！真美！飞机已经穿过厚厚的云层，云层上边无雨雪。灿烂的阳光给云朵镶嵌了一圈圈金红色的边，绚丽壮观极了！
飞机于北京时间下午两点起飞，大约在空中飞行了两个多小时，空姐就叮嘱乘客把舷窗板拉下，我心中纳闷，不知空姐为什么不让我们看外面的美景？便暗中留下一道缝隙窥视外面。没过一会儿时间，天空便暗下来，后来竟然漆黑一团了！原来是地区的时差，以前我只从书本上知道这些，想不到现在竟真真切切地呈现在我的面前。提早进入黑夜也好，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干脆就打个盹吧。可是生活习惯不容易轻易改变，不管怎么样我都无法入眠？经过一番努力，总算进入半睡半醒状态，突然一道亮光，从我留下的舷窗缝隙中射进来，呀！这么快天就亮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像黄昏与黎明之间的距离短极了，漫长的黑夜变得即现即逝，真是奇妙。此时我再也没有睡意了，一心想着与女儿见面的快乐时刻。
飞机终于降落了，离地面越来越近，啊！我看到了纽约的房子，好像只有火柴盒的六分之一那么大，也许更小些。这情景让我感到好像刹那间步入了安徒生描述的童话世界中，有趣极了！
终于到了目的地——-美国纽约，见到了我朝思暮想的女儿。
我到达美国恰逢圣诞节。西方国家的圣诞节相当于中国的春节。女儿带我坐地铁去看美国曼哈顿街最大的，最有名的圣诞树。
美国的地铁四通八达，最密集的地方有上中下三层。地铁除了给人们提供出行方便之外，还有一道别样的风景——-聚集在这里的地铁流浪演出艺人。
来到地铁中心，正好前面响着优美的华尔兹舞曲，那里围着一圈人。只见一个嘴角留着小胡子，上身穿着白衬衫，领口系着红领带，下身穿着西裤，脚穿尖头皮鞋的男士，搂着一窈窕女子翩翩起舞。那女子的长发遮盖了大半张脸，女子衣着鲜艳，长袖长裙随舞姿飘动。他们的舞跳得那么好，让我看得如醉如痴。忽然，我发现似乎哪儿有点不对劲？那女子眼珠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再仔细地观察，才发现她竟然是一木偶！是个假人儿。原来，这男子将假人的双脚尖固定在自己的尖头皮鞋上，双手围在她的腰间，男子搂着假人的细腰，随着乐曲的旋律跳舞。远远望去，就像一对男女真人在跳舞。艺人身边不远处放着一敞开的口袋，袋子是让观众随意给他投币用的。
接着我们又来到另有人群围住的地方，只见一个人从上到下全部是银灰色，一动也不动，本以为是一尊雕像。耳边突然传来金属的撕拉声，雕像竟然像机器人一样，手开始缓慢的有节奏地移动。后来我终于搞清楚这是活人模仿的雕塑形象，他随着机械的声音慢节奏地做着各种造型。吸引了众多的孩子驻足围观。还有好多孩子争先恐后地与他合影留念。孩子的家长便给艺人投币。
前方怎么又围了那么多人？我立即挤过去观看。只见一个身材不高的黑人在圈子中央边跳边唱边舞，他是个模仿秀，正在模仿迈克杰克逊。那时杰克逊还活着。他模仿的很到位，演完后已经是全身大汗淋漓。观众对他的表演十分认可，他身边的桶中传出“叮叮当当”的投币声，不一会儿就盆满钵满。那可全是一美元的硬币。模仿秀得意地拎着桶走了。
这时，我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小提琴声——《梁祝》！再看那拉提琴的人，竟是一张东方人的面孔！啊！他是我的同胞，还很年轻，演奏得这样好！那琴声凄婉、哀怨……可惜听的人寥寥无几。也许是我在异国听到这熟悉的乡音？或许是这优美的旋律打动了我的心？我在他那空空的袋子里放了五美元纸币。我这是同情他吗？还是在安慰我自己？也许，这样能让我的内心不再那么惆怅。听说我国那曾经获得过电影《卧虎藏龙》奥斯卡作曲奖的响誉世界的音乐奇才谭盾，他当年留学美国时，为了实现自己的远大抱负，也曾到地铁拉过小提琴。说不定我今天遇见的这位年轻人，也会像谭盾一样成为音乐奇才！
到了曼哈顿大街，我终于看到了这举世闻名的圣诞树。果然名不虚传，这树有六七层楼高，上面缀满了几万只小灯泡，像无数闪烁的小星星。在圣诞树的下面，是一个人造溜冰场。溜冰场的正中间墙上，悬挂着一副巨型艺术浮雕人头像。雕像的四周，透着昼夜不灭的冷峻迷离之光……让人恍惚进入仙境。置身于这样美轮美奂的艺术氛围之中，真令人叹为观止。
美国是个所谓的民主国家，允许私人购买枪支。所以常有无辜的人死于非命！我想，大家记忆最深的，莫过于美国麻省理工院校的校园枪击案，二十多条年轻的生命瞬间就死于非命。真叫人扼腕叹息！
我记得初到美国，女儿上班去了，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常到外面去走一走，转一转。有一次外出时，我忘了开手机，女儿找不到我，她紧张的不得了，特地请假开车出去找我。直到找到我才放心。她对我说：“若再找不到你，我就报警，已经失去了父亲，不能再没有母亲。”我见她这样说，眼睛睁的老大，心想哪有那么严重？看她那一脸认真凄然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觉得女儿这样说定有她的道理。女儿告诉我，这里没有我们国内那么安全，叮嘱我一早一晚不要独自出去玩，还说他公公就被人拦路要挟过，把身上的几百美元全交出来，才保住性命。这是我从来都没有料到的事。
大概过了不到两个月，一天，我女儿回家一脸肃穆地告诉我，她老公朋友的妹妹，小苏昨晚被人用枪打死了！那难道是真的？我还见过那个女孩，心中一直不敢相信，但那个女孩确实是被人打死了！
老苏是一位开餐馆的——-确切一点说是外卖店。顾客打电话送餐上门的外卖店。也有人称这种店为”黑店”。因为很多开外卖店的，都没有美国的合法身份，基本上都是那些偷渡者，或者没有通过正规渠道到美国来的人。为了谋生，开外卖店，英语又说不利索，碰到抢劫也不敢报警，因为无身份证明。抢劫犯正是掌握了“黑店”的底，所以才敢胆大妄为。
小苏当时正在帮她哥哥收拾餐馆，从门口进来一个黑人，根本无任何征兆地迎面一枪打进了她的左胸膛，当场毙命！
小苏是几个月前从上海才来到美国的。因为她哥哥和我女婿认识，又因为我的到来，他们还特请我们在外边饭馆里吃饭。餐桌上我见过小苏，她长得白里透红，皮肤很好，25岁还没有结婚。就这样殒命他乡，还没法状告劫匪。实在是太不值。
女儿带我逛了历史悠久的纽约唐人街。现在纽约已形成了三处华人商铺林立的街道，也是全美国华人最多的商铺聚集地。除久负盛名的以广东籍人口为主的商铺外，第二处以东北籍人口为主，第三处为福建籍人口最多。
传说，最早移民海外的华人祖先，他们辛苦在美创业谋生，最不习惯的是吃不到故乡的食物，买不到华人的服装。于是他们组织起来，向政府请愿、上访，要求修改放宽法律，允许大陆的商品过关销往美国。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才有了今天我们在唐人街上买中国物品的便利。真正要感谢我们的老祖宗为华人争取到今天的权利。
去唐人街购物，给我印象深刻的是，进任何一家店，不管是大型超市还是小店铺，我找不到物品暂存处。你尽管拎着在其他店购的大包小包进来，无人阻拦你。你只要将在此店购的商品，如实打卡交款就放行。心中的疑问只好问女儿，她说：“全凭自觉呀，如果发现有偷盗商品的行为，不但会罚的很重，还会记录在个人的信用卡上，将会是你一生的污点。”另外一点让我感受较深的是，这里买东西贵一点，除了明码标价外，付款时还要加税额。但物品入关检查很严，查出了假货会罚的你倾家荡产。商家根本不划算。所以这里购物比较安全放心。这两点也许是值得我们学习借鉴的。
女儿到唐人街买一次菜，放冰箱吃一星期甚至两星期。像我们这里天天买新鲜菜是万万做不到的。开车去一次唐人街，来回几个小时，只有吃不新鲜的贮存菜了。
现在在唐人街上，任何的中国食品都可以买到，还买到了女儿最爱吃的南昌米粉。只有一样蔬菜，找遍几条街我都没有找到，就是东北产的大葱。美国只有一种像小手指那么粗的葱，更细的葱也没有。美国的猪肉特别便宜，货币换算下来，相当于中国人民币买肉的价格，简直令人不可思议。但是有一点，美国的猪肉不好吃，有股腥味儿，怎么烧也没有大陆的猪肉吃起来香。
在美国开商店和餐馆要懂得美国的有关法律，不懂可以花钱请律师咨询。有一个中餐馆老板就曾经被罚的倾家荡产，起因竟是一根小小的牙签惹的祸。有一个美国老妇人来中餐馆就餐，餐后塞牙向服务员要牙线，服务员顺手拿给她牙签，老妇没有用过中国的牙签，竟然把自己的牙龈弄得鲜血淋漓……老妇人把餐馆告上了法庭，结果胜诉。理由是，餐馆没有明文告示，提醒顾客用牙签会伤害牙龈，老妇人得到了一大笔赔偿。餐馆倒闭。有了这次血的教训，所有的中餐馆都不约而同收起了牙签，除非是中国顾客主动要。
走过几处唐人街后，给我的感觉是，街上人多，商铺多，具有东方面孔的人更多。繁华的景象，颇有点像中国的街道，比如：像中国各城市的步行街。但有一点，它却比不了我们中国各城市的步行街，街上到处都是纸屑和垃圾，还有人随地吐痰……纽约当地的报纸，也公然抨击唐人街是美国最脏的地方！真让人想不明白，有些国人的不良行为，怎么被带到了地球的另一半？真是叫人汗颜！
有一天，女儿下班回家说了句:“妈，我给你定了一张旅行团的票，去看尼亚加拉大瀑布，明天出发。我上班不能陪你，你一个人行吗”？
我大声回答:“行”！从女儿手中接过旅游票，心中涌动一股暖流。
第二天早上，很早我就出了家门，找到了旅行社。女儿找的是华人办的旅行社，所以交流不成问题。
我上了旅行社的巴士，向着目的地进发。这次旅游是两日一夜游，一共包括三个景点:千岛湖、尼亚加拉瀑布、康宁玻璃城。
下午一点，到了美国千岛湖。游客纷纷乘坐游轮，游轮上配置了传译耳机，带上它，就可以听到清晰的中文讲解了。
千岛湖，顾名思义，湖上有一千多个小岛。所谓小岛，一定要具备三个条件:小岛它要高出湖平面一米以上；它的面积至少不能够少于500平方米；岛上至少要有一颗树。
哪要花多少钱买一个岛呢？耳机里没讲，我们也不知道。估计美国的中产阶级是买不起小岛的。猜想每个小岛的主人都是大富豪，富豪们买下一个个小岛，按照自己的旨意，建造小岛：造屋、植树、种花、植草、修路……还需要买一部游艇，度假时带着家人来小岛休息。千岛湖中心处有一座面积小点的岛，那个小岛上专门修建了发电站，供整个千岛湖的居民用电。坐游轮的参观者是无权登上任何一座小岛的，私人购买的小岛拒绝参观。我们坐的观光游轮只是带着游客在湖的四面环绕一周。看看沿途小岛外面的风景。小岛上房屋的建筑风格各异，花草树木长势繁茂，景色旖旎，非常美丽。带相机的朋友们频频按动快门，争相记录下这如画的美景。
美国时间晚上十点多，才到达心中的目标——-尼亚加拉大瀑布。从很远的地方，就听见瀑布的轰鸣声，清澈湍急的河水从桥下流过，导游说，这是五大湖的水集中在这个落差100多米的断崖上跌落，瀑布像一个马蹄型巨型大水帘，水花弥漫，水雾蒸腾……瀑布对面，加拿大照射过来的五彩霓虹灯，令白色的水帘一会儿红，一会儿绿，一会儿变蓝……真是美不胜收！
马蹄形瀑布不远处，还有一“U”型瀑布，没有马蹄形的瀑布面积大，落差是一样高。
第二天早上，很早起床要去看白天的大瀑布。看瀑布之前，先进影院看电影，电影内容是介绍瀑布的起源，历史演变以及人是怎样战胜瀑布的。所谓人战胜瀑布，就是从瀑布的上游，与瀑布挑战的人乘船，或者是钻进留有气孔的圆木桶，从一百多米的瀑布崖上，猛地跌落下来！影院没有传译设备，幸好碰到一位北京姑娘带着孩子坐在我的身边。通过她的翻译，知道了电影里边所表现的都是真实的故事。里边的当事人都是为了激情与冒险，勇敢冲进瀑布并能生还的少数幸存者。更多的人为了这一冲瀑布的壮举而付出了宝贵的生命！
我们在岸边排队等候游轮载着我们去亲近瀑布。终于轮到我们了，每人发了一件一次性的雨衣，游轮分上下两层，我站在有甲板的下层。迎面飞来许多白色的绒毛，粘在雨衣上，不知为何物？
我站在游轮甲板上欣赏着瀑布壮观的景象，游轮越靠近越看不见瀑布的真容。耳边只是回响着巨大的轰鸣声，白濛濛的一大片雾气蒸腾，瀑布跌落的水花打在每一位游客的脸上、身上。不好！一个大浪打过来，水漫上了甲板，瞬间没过我的双脚，湿了鞋和袜，一股逼人的寒气从脚底心往上钻。涌浪过后，我看见一群群海鸥在瀑布四周上下翩飞起舞，它们冲进瀑布的雨雾之中，过一会儿又飞将出来。飞累了，会停在湖的水面上休息，偶尔会用尖喙亲吻一下水面，我真是羡慕死了！啊！我突然明白了那白色的绒毛为何物？那就是瀑布巨流打在海鸥身上溅落的绒毛！天！在大自然里有时人类还不如一只小鸟勇敢！
尼亚加拉大瀑布，你是大自然的杰作，不光使加拿大，美国两国受益，也是上天赐予全人类的美好礼物。你的壮美将在我有生的记忆里永存！
最后，参观康宁玻璃城。
走进玻璃城的长廊，所有参观的人都被惊呆了！长廊的四壁还有天花板上，全部都是用各种花色的玻璃灯照明，流光溢彩、美轮美奂、让人目不暇接……仿佛进入了一个神话世界！
导游带领着大家走入了有一排排座椅的地方。大家依次坐好，以观摩玻璃现场操作过程。只见两位工人师傅熟练地戴上头盔和手套，用长扞从烧红的炉火锅中取出一团融化的玻璃，三下五下就像变魔术一样，变成了个漂亮美丽的花瓶！我们大家不约而同鼓起掌来！
最后进入了康宁的商场，商场里都是康宁生产的各式各样的玻璃工艺品，琳琅满目，美不胜收。我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爱不释手。正在犹豫不定时，导游小姐找到我，说全车的人就在等我一个人了。我赶紧随着导游快速地向我们的旅游车跑去。
因为我的迟到，耽误了大家的时间，我心中觉得对不起大家。那么我就为大家唱中国的国粹京剧来作为补偿吧？那个导游小姐把我的话翻译给大家听了，大家鼓起掌来。我就唱了《沙家浜》里面的“智斗”一段，一个人用声音扮三个角色，胡传魁、刁德一、阿庆嫂，等我唱完以后，全车的人都为我鼓起掌来，还对我竖起大拇指说:“good，good”！真不清楚他们不用翻译怎么也听懂了？国粹的魅力吗？
啊！尼亚加拉大瀑布，千岛湖，康宁玻璃城，再见了。你们，永远保留在我记忆的脑海里。
现如今，我早已经回到我日夜思念的祖国，我的故乡。
女儿为我办的美国绿卡也早已作废。美国再好，也是别人的。我一点也不后悔。
遭遇了美国，再也不见了美国！
2019年11月16日
作 者 简 介张汝虹，从小就喜爱文学，文章曾经发表在全国性刊物《开心老年》《姑苏夕阳红》杂志上；江苏省吴江区老年大学办的刊物《红枫》校刊和《垂虹风》校报上。现被聘为吴江区老年大学通讯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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