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诗歌【七弦独奏】||杨秀武 ：从陈旧的事物想到狼（组诗）||NO:126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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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杨秀武，苗族，恩施作协主席，中国作协会员，湖北省作协民族文学工作委员会副主任。湖北文学奖、湖北屈原文艺奖、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得主。2015年被省政府授予“优秀少数民族文艺作品创作者”.
七
弦
独
奏
杨秀武诗选
从陈旧的事物想到狼（组诗）
文/杨秀武
◎ 去三里城的心情
从巴东野三关下高速
大巴停下来，车门突然打开
看见雾，睡到自然醒
秋天的花，开到自然死
我是痴坐着的
坐在巴人故里的雾中
如果可能，雾变成一潭水
把我淹没在廪君的箭头
射向盐水女神
回望身后
雾在玻璃上流泪
泪痕，像荷塘的一段藕
有一滴泪，在盐水女神的
瓜子脸上发呆
我恨不得把三里城遗址推倒
在野三关重建一座巴城
此生，活不成廪君
就活成一个种瓜的农夫
日夜捧着一粒瓜子
◎ 从陈旧的事物想到狼
我迷恋的陈旧事物
从房屋上盖的石板开始
把石板当作瓦盖在屋顶上
只有三里城的人，才想得出来
能要无孔不入的雨水
跳过乱七八糟，甚至是
百孔千疮的石板
准确蹦到指定的地方
我想只有狼，才敢这么做
这石头的外衣披在屋上
不是像狼披着羊皮
才能生存
就是风把石板吹得像狼嚎一样
也是三里城的方言
石板铺在屋上
石板屋就是一条狼，晚上
把羊吃进牛圈，把人吃进厢房
狼在白天，把太阳嚼了又嚼
嚼成鸡蛋、鸭蛋、娥蛋
然后，丢在堂屋
三里城的人吃了，有狼性
现在，钢筋水泥紧紧抓住泥土
强势的爪
推倒历史，掀掉绝活
土墙石板屋
像狼一样，濒临灭绝
我站在这处狼窝
不敢变心啊
如果有一天，狼回三里城
那将是它唯一记得的家
◎ 三里城喊母亲
在哨棚顶，我用伞
遮住飘落的乳雾
可以预见
天空迷惑的谎言
把当时的狼烟、战争以及
血淋淋的锋刃
最终弄得物是人非
时间运走亡灵，历史即将遗忘
乌鸦飞过头顶的惨叫
登上巴国屋脊
高处不胜寒，你一生背负白雾
但你最懂母爱
这时我看见
从母亲手里升起来的炊烟
抒情太真，雾散去
我站在清江之上，绝壁之前
在最危险的瞬间呼救：
妈啊一一
我在三里城，把母亲河
喊成清江画廊
◎ 天边的城墙
在三里城修城墙
就像画蛇添足，可老天爷不信邪
端一盘月亮和星星上来
摆在绝壁崖顶
以故事下酒，相逢的石头
坐成这道城墙
现在，我坐在城墙上
与天地侃侃而谈，然后
看一轮太阳
滚落清江时的含蓄和淡定
听远古巴人，依托石头
在这里修城的号子
像一把刀，石块要死了
却仍旧在想着一道
与世俱来的守城的军队
奔走的白马群，越过城墙
跑出来的风，垒高了我
又坍塌回到原地
像白云一样漂泊
与命运有关的东西
看上去才有一种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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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一：湖北诗歌
图二：雪域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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