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完我就去找你。”

过两天就是高考的日子,有人常跟我说这是人生最重要的时刻,值得铭记和怀念。但我发现当我们怀念高考,我们并不是在怀念考试本身,而是在怀念那段被高考斩断的生活。为此我们采访了一些字母圈玩家,并收集了他们的高考回忆。
1.
>>>亮晶晶<<<
29岁,女,高中地理老师,sub
说起我高考那一年,学校还不允许带手机,但我为了和我的大叔聊天偷偷摸摸带了,一部像砖头一样的诺基亚,平时藏在宿舍的枕头套里,下了晚自习就跑回去给我的大叔写短信、写小诗。
我会告诉他我今天穿了蓝色的裙子,扎了蓝色的发带,但是被老师看见了,所以又让我回去换成了校裤。他会告诉我蓝色的发带可以怎么样把我控制起来,普通的发夹又可以有哪些不普通的用途等等,然后我的心脏就扑通扑通地乱撞起来,整个晚上都在胡思乱想。
最后三个月,我几乎没怎么学进去东西。有两个念头在我的脑子里打架,一个是“算了吧,大局已定,再怎么努力现在也就那样了”;另一个是“干脆明天就高考多好啊,考完我就一定不顾一切地去找我的大叔了。”
那段时间学校开百日誓师大会,我不像一只准备冲刺的猎豹,倒像是一只被囚禁在笼中的鸟。在学校分配的每周两小时可以上网的时间里,别人查询的都是自己的实力能报哪些学校,以及哪些专业现在比较热门;而我却经常神游千里,想到去找大叔的时候,住的宾馆下面应该是怎么样车水马龙的景象,大叔会带我去吃最爱的火锅和荔枝,于是忍不住查了查大叔的城市里荔枝现在是多少钱一斤,然后发短信给他,“等我,考完我就去找你。”
关于高考,考试的内容我早已经全忘了,但这些细节却都还像狗皮膏药一样贴在我的记忆里。高考前一天晚上,我妈带我去考点那里的酒店入住,害怕我紧张失眠,给我准备了酸奶、牛奶、维生素、安眠药,连空调都怕有噪音不敢开;我爸怕周围吵到我,硬是装大款把我房间上下左右的房间全部包了一晚。
人总是一时一时的,那天我看到我妈热的在窗口摇扇子,我又觉得超级愧疚,觉得自己没好好学,全想大叔去了,对不起他们。
高考结束后,我的分数够不上大叔城市的211,硬要去的话,就只能选二本。我在电话里和大叔哭了好久,说我要是当时再多考几分就行了。大叔各种安慰我,说不在一个城市也无所谓,会每天打电话给我。但大学开学后坚持了不到半年,俩人就慢慢淡去了。
现在我也做了老师,每次看到毕业班里有人浑浑噩噩,心明显已经飞到别的地方去了的时候,我就特别想给她讲我的故事。
在这个年纪,有自己喜欢和向往的人很正常,不是像很多老师说的,你不应该喜欢一个人,而是在这个阶段,喜欢ta最好的方式,就是为了ta多考几分,让你们的未来拥有更多选择;如果我自己早点意识到这一点的话,也许那个夏天,我就可以和大叔吃到宾馆下面小摊上卖的荔枝了。
2.
>>>Diamond<<<
27岁,男,金融难民,sub
我和上面的小姐姐刚好相反,高考前一个月,我开始疯狂学习。那时候我喜欢的女生在文科班,最后一次模拟考试,她考了全校文科排名的13名,按照这个排名,她应该可以去南大、人大这样的学校,而我,是全校理科的150+名,也就普通一本靠上的水平。
那段时间我很不想理她,她来找我去小卖部买吃的,我拒绝;她来找我去食堂吃饭,我拒绝;她找我去操场跑步,我拒绝。后来有一次在回家路上她问我到底怎么了,我说,你那么强,你当然有时间玩啦,我弱鸡,我要学习,不然配不上你。
然后,我记得当时我们并排骑着脚踏车,晚风从我们中间穿过。她说,“我很开心,我成了你努力的理由。”听到这句话我的心脏好像被击中了,那种感觉就像被打了兴奋剂一样,那种不吃不喝再做100套题也不会累的兴奋剂。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什么BDSM、dom、sub,但我日后回想起来,我对所喜欢异性的sub心态,好像都是出自这里。——“我想让你以我为豪,想让你以我们的关系为豪,因此我会把自己变得比你还优秀。”
高考前10天,几乎所有人都无心在学习上了,课间她跑过来,从窗口递给我一只千纸鹤,别人都在起哄,以为我们在谈恋爱,只有我知道,千纸鹤上就写了三个字,“X大见。”
高考那一天,我们在排队去考场的时候,她跑过来塞给我一块巧克力,告诉我吃掉不然会低血糖。我没舍得吃,把它和千纸鹤一起夹在了书里。
出分的时候是用电话查的,我一听分数就知道稳了,一路小跑去她家找她。她考的却不是太好,跟我说她准备再复读一年。
我请她出去撸串,谁知道摊位里早就坐满了刚考完的学生,我们就买了两罐啤酒,带着串串边走边吃,带着对未来的矛盾、担忧和不解我们走了很久,感叹理想和现实之间原来夹杂着如此多的艰难。
最后回家之前,我跟她说,“我能考这么多全都是因为你。”
她说,“我感觉很荣幸。”
那种类似触电的感觉里,回荡着我再也回不去的青春。
3.
>>>绳师48号<<<
29岁,干点自己想干的事
做这个选题的时候,猛然发现,高考于自己已经是10年前的事情了。
怀着10年是一个轮回的信念,某编辑特希望我谈一谈高考对于我整个人生的影响,以及它如何让我背井离乡来到了北京,然后伤感之情不能自已,最终自暴自弃,放着高薪产品经理不做,走上了绳师的道路。
为此他甚至拟好了《没有在高考中涅槃过的人,最后只能落魄到当绳师》这样贼他妈惨的标题,以期从我的事迹中汲取源源不断的警示教训。
这样贼他妈惨的标题容易产生两个误会,第一个误会是让大家觉得我现在过得真的很惨,而且这么惨的原因还是高考导致的;这样的逻辑就和高二时我妈发现我在看bdsm的片,然后认定这是因为我拥有MP4导致的,于是把MP4摔得稀巴烂就仿佛解决问题了一样。
事实上高考会影响你的人生,但是并不会决定你的人生,它顶多决定你今后的路是平坦一点还是崎岖一点,但并不会指引你道路通向哪里。
贼他妈惨的标题带来的第二个误会就是大家看到我现在这么惨,很容易在文章末尾给我打赏,打赏着打赏着我就成百万富翁了,那我就一点也不惨了,到时候大家又会用“文章标题与实际内容严重不符”这个理由来举报我,举报的多了,我就真的一无所有只能回老家再高考去了。
我倒不是怕再高考,只是害怕高中理科实验班里30:1的男女比例,在这种谈恋爱只能靠变性的环境里,所谓的“理科实验班”实际上根本不是在试验理科,而是在试验“男女比例达到多极端会使人变弯”。
但也有个好处,这样无聊的环境非常容易让人变得专注,比如我就养成了有啥喜欢的事情就会拼命去做的性格,并且要做到最好,如果说高中乃至高考对我玩绳子有啥影响的话,强化了我的这种性格可能是一点。比如高三的时候我就特喜欢做立体几何,一本《五三》我就挑着把里面的立体几何全做完了,其他题一题没动。
我们数学老师握着我的本子气得哭了,哭着又笑了,他把作业本扔在我身上,说我让他想起了他两届之前带的一个学生,他也是不按要求做作业,看到感兴趣的题才做一做,不同的是他每次都考年级第一,我连班级第一都没考过。
老师这番气到胡须颤抖的对比让我明白了许多人生道理。
比如我得了年级第一的病,却没有年级第一的命,这可能主要是由于学习的人太多了,要是世界上只有我一人学习,一人考试,那我不稳稳的第一,所以我日后选择了玩绳子这个技术门槛较偏的领域来作为我的主要攻坚方向。
比如成绩最好的人和成绩最不好的人其实都可以不写作业的,被作业困住的永远是位于中间的庸众,他们写最多的作业然后挤最挤的独木桥。
比如那个曾经的年级第一,他现在可能在清华里做着年级第N,当他再想要像在高中那样特立独行时便困难重重了,因为在那个环境里,他已经从曾经的龙头变成了普通的庸众。
你看,其实高考并不是一个救世主。我从不觉得“高考”的作用是拯救平凡的人,让他们通过一场考试就可以变得不凡。
相反地,我觉得它在教我们如何面对常态的平凡。当你抱着“一考定终身”,“一朝成龙凤”的心态去考试时,它就会用“焦虑”、“失眠”、“生病”等等方法来证明你的幼稚。只有当你和以往无数次坐进考场时一样,斩断自己的杂念,想的不是如何高考,而是如何答题时,你才发现了高考的真正意义。
我目前在完成表演和绳缚时亦发现如此。
最后,明天就要高考了,如果你还能看到这篇文章,说明你的心里其实并不安定,希望这篇文章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抚平你内心的褶皱。
加油!莘莘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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