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抢”往事 | 贺奇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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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抢往事 贺奇峰
谨以此文献给一辈子辛勤劳动的父辈们 ——题记
双抢,对于现在的大多数农村青少年来说应该也算是一个陌生的字眼;但是,对于我们这一代甚至上一代有过此经历的人来说却是一个永远无法忘却的话题。双抢,对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农民来说,既是一个丰收与喜悦的字眼,更是一个辛苦与汗水的代名词。 双抢双抢,顾名思义,既抢收,又抢插。即在紧迫的时间内,既要抢收早稻,又要抢插晚稻。抢收迟了谷粒太熟了就会自动掉落田间,减少收成;抢插迟了,耽误了最佳时令,晚稻的产量就会大受影响。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正是农村家庭联产承包生产责任制开始实行的时期,农民的生产积极性空前提高,粮食产量也大幅上涨,农民的温饱问题也随之解决了。
江南的七月,正是流火的季节,也是热火朝天的双抢期。是农村一年中最辛苦最紧张的日子,决定着农民们一年的口粮高低。
其实还不到七月,包括我父亲在内的所有农民就已经为即将到来的双抢提前准备了,先是把田埂边的杂草与荆棘全部用镰刀或锄头除掉,然后叫我们把田里的稗子一根根拔掉,当然是在稗子还没有成熟的时候,那时还没有除草剂,草和稗子是很多的。有时还要把田埂上种的豆子先收割掉,还有一项重要的体力活要提前做好,就是把猪粪与牛粪一担担挑到父亲认为土壤肥力较差的田里,那时家家户户都有这个农家肥的,往往一担就是十几担或几十担,又脏又臭。
那时我们全家五口人,共分得水田六亩。由于打稻机和耕牛是和我叔叔伯伯三家共有的,所以正式双抢前三家要协商谁先开始,一般是轮流来,一家用一天。由于起初是人力打稻机,收割时一般都是相互帮工,因为抢收的劳动强度大,所需的人数是多多益善,一般是两个力气大的男劳力负责踩打稻机喂禾,两个或四个小朋友负责发禾,还要四五个割稻的妇女和一个负责出桶用箩筐装上毛谷送到田埂上,还要一个力气大的把新鲜的湿稻草捆成一束束,像人一样立在田间,稍空时再拖到田埂上排成排。所以正常的打稻,一台打稻机工作至少要配备八人以上。
每天天还没亮,父母亲就先起床了,紧接着他们就叫我们三姊妹起床,夏日的清晨凉风习习,温度最低,是一天中最凉爽最惬意最好睡觉的时候,莫怪那时我们都是贪睡的瞌睡虫,往往一两次都叫不醒,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大叫,我们一个个很不情愿的起床了,起床后眼晴都睁不开,往往还要发几分钟的呆才会跟着父母东倒西歪地来到田里,一人一把镰刀,就着稻穗倒伏的方向弯腰猛割,一般八九兜为一手,两手叠在一起放好,为了鼓励我们莫偷懒,激发我们的积极性,母亲有时为我们分配任务,谁先完成谁先休息。割了一阵,父亲提前回家煮早饭去了,最后割完的,往往是母亲帮忙一起割的。随着镰刀的一片沙沙声,一丘六七分田的稻子被我们迅速割倒,田间顿时一片空旷。当太阳慢慢升起约八点钟的时候,已经干了近三个小时了,我们的肚子开始饿得打鼓了,于是回家吃饭。
吃完早饭,马上集合,一人一担箩筐,准备担毛谷回家,虽然我们只有十来岁,也无法逃避,只是担的轻一点罢了。抬打稻机与踩打稻机起初自然落在了我父亲与叔叔的肩上,他俩是主劳力,我们男孩们负责递禾给他们,一边一人或二人,母亲、婶婶、伯母和姐姐等人负责割禾,我堂哥负责出桶,当打稻机踩得震天响的时候,正是我们递禾最紧张的时候。当我们递不赢的时候,大人们便使劲的大喊:“快点来,快点来!”到了拖桶的时候,大人们先提着打稻机前面的两个耳朵使劲地把陷入泥巴里的前半个桶身拉出来,然后叫我们小孩到后面推,只听得哧溜溜的响声,一下子打稻机就前进了丈多远,当大人们停下来的时候,有时顽皮的我们还在使劲的推,结果他们刹不住车,我们自然遭到一顿臭骂。不知是报复还是开玩笑,有时大人们趁我们没注意突然使劲猛拖,搞得我们个个趄咧甚至摔倒在泥水中,引得大家狂笑不已。这是典型的苦中作乐。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当毒辣辣的太阳愈发猖狂的时候,天空中弥漫着一股股烫人的热气,田里的水也高到了烫脚的温度,老天爷就是舍不得刮一丝风,好像故意要惩罚双抢人似的,整个田野就像一个大蒸笼,每个人都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甚至通身湿透,除了割禾的外,每个人都成了一个个泥人,只有黑溜溜的眼晴没被泥水遮盖,小孩们更是如此。稍加歇息的时候,碰到田埂上有黄瓜香瓜或西瓜时,我们小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捞一条到稍微干净的田水里一洗就狼吞虎咽起来,要是听到有卖冰棒的叫喊声,更是欢呼雀跃,心里痒痒的,直嚷着要降温解馋。
中午回家时,每个人都要担一担谷回去放到各自的晒谷坪,我家的晒谷坪在自家屋后的山坡上,地势较高,一条长长的上坡路,直担得每个人双腿打颤,脑袋发晕。回家后,我们男孩的第一件就是直接跳到水深一点的塘里,洗一个痛快的冷水澡。有时到家直累得趴在地上,饭也不想吃,一会就睡着了。正鼾睡间,突然被父母大声的叫醒,只见天空已经变得乌云密布,远处不停地传来沉闷的雷声,眼看大雨即将倾泻,吓得所有晒谷的人赶紧把谷团起来堆成一堆,然后用预先准备的塑料布严严的盖住,有时老天爷也开莫大的玩笑,弄得我们虚惊一场,空忙一场,大骂一场。
忙完当天的收稻任务后,父亲就叫我们把事先担在田里的农家肥直接用手一把把撤开到各个角落,完全顾不得猪牛粪的臊臭了。父亲负责撤化学肥料(尿素,碳胺,钾肥,磷肥,复合肥等),还要控制田里水的深浅,碰上干旱季节,塘里的水放不出了,还要用翻车车水或用抽水机抽水到田里,有时为了各自的利益,村民们还经常吵水架。然后父亲就赶着牛打耙滚把满田的禾荐压到泥里。
如果是下午插秧,扯秧的数量就要控制好,尽量先少扯点,插了再扯,做到秧不过夜,插秧一般都穿长衣长裤,为的是减少蚂蟥的叮吮和蚊子的叮咬。傍晚时插的秧特别易成活,生长得也快,所以碰上月亮大的时候,很多人八九点钟还在月光底下插秧呢。但是少了陶公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诗意。
要是上午插秧,天还未亮父亲就赶到秧田里扯秧去了,他秧扯得又快又好,经常得到母亲的称赞,但插秧却是他的弱项。所以我家的田,父亲插的很少,秧扯的最多,母亲正好相反,他们优势互补,相得益彰。插秧可能是女性的优势,我姐姐和妹妹也比我插的快。
在经过抢收与抢插的反反复复以后,大约十来天,真正意义上的双抢算是搞完了。经过如此紧张的繁重劳动,许多人都变得面黄肌瘦了,体质差的人甚至病倒了,即使是体质强的人也有的事先在医生那里吊了氨基酸之类的营养针以增强身体的抵抗力。不过,我家所有人都没有预防过。
光阴荏荏,在我经历近二十年的双抢后,差不多又过了近二十年了,当年我家双抢的顶梁柱——父亲大人也于今年作古了。如今的农村早已不是当年热火朝天的农村了,农村的很多田地已经荒芜好多年了,即使没有荒的,大多数也只种一季稻了。如今的农民也不是当年的农民了,农民中的大多数身强体壮的年青人大多数都跑到城里务工或经商去了,剩下的多半是老弱病残。当然,现在种田的机械化水平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农民的劳动强度已大幅降低。昔日双抢的盛况是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大多数年轻人和我们的下一代恐怕连双抢这个词都很陌生,更不用说有双抢的真正体会了,我不知道这究竟是社会的进步还是国家的隐忧。随着农村的日益凋蔽,昔日的双抢已渐行渐远,有朝一日也许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但对于亲身经历过苦辣酸甜的双抢人来说,双抢不仅是一个永远清晰的记忆,更是一笔人生历练的宝贵财富。
—— 2017-07-28夜
作者: 贺奇峰,男,网名天涯一峰,双峰县水泥二厂下岗工人,闲时喜涂鸦,系双峰县诗协会员。作品散见于《诗联艺苑》《九峰诗联》《国藩文艺》《双峰教育》《湘潭日报》《土著民》《三塘铺文学》《红网》《千古诗词聚贤庄》《记得歌时》等微刊。土著民经作者授权发表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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