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江文化|朱继忠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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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短章(八首)
◎父亲节的雨
雨,来得正是时候
在这个节日,我和父亲
由远而近,由近而远
汗如雨下的日子
分明就在眼前。山路上
崎岖得有些害怕
送我上学,柴刀砍出新路
送我上班,叮嘱装进背包
望着我回家,两鬓渐渐斑白
从没见过父亲流泪
话语就像夏天飘过的雨
腰身越来越矮。我越来越高
佝偻是对大地最深的尊重
白纸还没有写完,雨就停了
父亲搭在我肩膀的手
还在颤抖。生怕突然的滑落
让一场大雨再次淋湿炊烟
(2019.06.16)
◎风筝
在田野奔跑,一个在天空
一个在转动天空和我的空旷
喜欢寻找炊烟,寻找夕阳
母亲的老茧,爬满风筝的线
目光编织,我不敢低头
生怕没有抓稳一段羊肠小道
轻轻掠过,找不到城市的屋檐
幸好,腿上的疤痕还在
顺流而下,可以找到沉沙
那些山从不转身,不需要溯源
最原始的声音从来没有伴奏
穿堂风,还在记忆的墙角
用日子打扫,掌纹里流出呓语
不敢在窗前挂上拨浪鼓
栾树还在疯长,隐身于雨后
风吹乱的头发和风筝一样
这头扑腾翅膀,那头牵着烟霞
(2019.06.15)
◎每一场雨都不是简单的重复
每一场雨,都是一次花落花开
与云为伍的日子都是心事
鸟瞰或者俯冲,穿越一场演出
飘落的姿态留出遐想
重复和叠加,节奏在流淌
和早晨醒来一样,不需要回望
不希望停留在复制的格式
寻找打包的风景。顺流而下
从山头到脸颊,陪梨花落满山坡
有些湿润在泥土里发芽
柳塘被幸福敲醒。不喜欢撑伞
对最原始的混响充满敬畏
给最简单的沉默留下一片种子
花瓣展开,没有重复的部分
(2019.06.30)
◎窗外有云
窗外有云,飘着她的心事
在集结蓄谋已久的眼泪
这个季节,云和雨本是常事
江中水位还没有抬升
激动的心情已有些干涸
甚至枫杨的耳环也无精打采
阳光似乎走远,没有人
靠近。山那边的雨是否晶莹
老屋顶的炊烟是否被淋湿
白发暂时隐匿,吹散的
只有淡淡的腥味。云和她
隔着云外的云和雨
画一片云就能掩盖一切
难免会留下素描里的浓淡
再画一扇窗,脚本就完美了
(2019.06.04)
◎小满
比平时早到几分钟
办公室没有什么不同
凉风帮我打开窗户
今日小满,对节气敏感
就像对每一次醒来充满敬意
看似重复的灯光和杯盏
有些时候,顺其自然就好
顺着节点泡一壶新茶
顺着叶脉安顿自己
绿色舒展,安静就是澄明
昨天,也是欢喜的
一河烟雨隐入,有枫杨作伴
沿着江堤,沿着沙洲
亲近几行归燕,保持冷静
寻找清风,寻找呼唤的声音
(2019.06.04)
◎醒来
沉睡中醒来,有些奢侈
银装素裹让位于浅绿新芽
窗外的雾气看不出紧张
那棵树,在等我换装
在四楼,看到自己的影子
看到发烫的骨骼,甚至
有些脆响,有些落叶还在
不知道被冻死的异类
还有爬过的枯枝和墙角
留下的印迹是否可以翻拍
在惺忪的时刻,庆幸一瞬间
最宽阔最清醒的序和跋
给柳塘的约定很清瘦
车站里席地而坐的人群
灯光有些暗。毅然前行的背影
或长或短。从未佝偻的生活
习惯把不入眼的东西沉淀
与河流的方向保持一致
如果眼底汩出水平的力量
我可以把醒来当成一种馈赠
(2019.05.18)
◎不说夜色
夜色,本来就没有颜色
进入一场倾听呼吸的修行
都在寻找自己的路
一撮被阳光刺伤的声音
有些慵懒,也有些肆无忌惮
比如白天的蝉鸣,比如
几朵玉兰花悄悄落下
那棵树一直挡在我的窗前
在四楼,可以审视它的生长
沉默于夜色,有些顾忌
没有发现它肆意长高
骨骼被拉伸的时候
我的书桌拉来一层灰尘
虽然标本喜欢挤压和夜色
就像在夕阳下盘腿而坐
更清澈的,有些成色在混搭
(2019.05.24)
◎推一块石头上山
推一块石头上山,有些紧张
逆流而上,本来不缺少的东西
除了虔诚就是给肉身安放新的坐标
勇气和石头,攥得棱角分明
推着它,就像沉醉于一部古兰经
向上的姿势传递给每一段骨节
风化只留给错过,或者过于内敛
我的那座山从来没有荒芜
摇晃的油灯,川流不息的城市
日子从小河里滑过,水草蛙鸣作证
经常给水鸟画像,给柳树梳洗
甚至让胡子变得硬朗,和石头一样
放逐于黑夜,在青石板上做个梦
内陷的部分很自然,也很突然
(2019.05.31)

作者简介
木人,本名朱继忠,70后,中国诗歌学会、湖南省诗歌学会、长沙市作家协会会员,岳麓区文联委员、作家协会理事、诗词楹联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湖南日报》《湖南诗词》《湖南书画》《湖南工人报》《湖南诗人》《青年诗歌年鉴》等报刊和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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