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阁序翻译(《滕王阁序》译注)

滕王阁序翻译

滕王阁序诵读  李嵋 来自汉唐风 00:00 09:41
        希望大家对于中华史上优秀出色的文章多多熟悉通晓,从而更好感受体会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和超绝文采,还可从中汲取催人奋进的力量,传承我中华志士仁人那种即便身遭困厄却始终意气风发、胸怀天下、经世报国的恢弘气魄和崇高精神。这两天我思考了一下,也查阅了一点儿典故资料,将这篇《滕王阁序》给解释翻译一下,力求准确贴切,惟愿能助读者恰当理解此名篇的意思。当然,因相关字词没有现成的合适注解,我只能揣摩一下文句后给出自己的理解,而且,三两天内,仓促码字,或许思虑无法周详,必有须再斟酌改进之处,以后再行完善吧。

        先将原文贴在这里。大家可先自行阅读体会一下。

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
 唐·王勃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虹销雨霁,彩彻云衢。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呜乎!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滕王阁诗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滕王阁序》译注
(褐色文字为补充注释)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
这里是汉代的豫章郡治所在地,现在属于江南道洪州都督府的治所。
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此处方位在天对应着翼星和轸星的分野,在地连接着衡州和江州。
古人用天上二十八星宿的方位来区分地面的区域,称之为分野。其中翼轸二星的分野在楚地,洪州位于旧楚地,所以说是“星分翼轸”。
衡:衡山,此代指衡州(治所在今湖南省衡阳市)。
庐:庐山,此代指江州(治所在今江西省九江市)。
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
三江就像它的衣襟,五湖好似它的腰带。掌控着荆楚大地,连接着瓯越地区。
据说古时大江流过彭蠡湖——也就是现在的鄱阳湖——分为三道入海,就是所谓的三江,而洪州就在附近,所以说三江像洪州的衣襟。五湖指太湖、鄱阳湖、青草湖、丹阳湖、洞庭湖。洪州在五湖之间,为五湖所环绕,所以说五湖像它的衣带。
蛮荆:古称长江流域中部荆州地区,春秋楚国所在地,今湖北、湖南一带。
蛮:先秦非华夏民族的泛称(蛮夷戎狄)之一,秦汉至魏晋南北朝为南方少数民族的泛称。后也有指南方汉族的意思。
瓯越泛指今浙江南部和福建一带,属于古代的越地,古东越王建都于东瓯,所以把古越地叫做瓯越。
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
这里凝聚着万物的精华和上天的祥瑞,此地曾有双龙宝剑的精气照耀天上牛、斗二星的区域。
 (王勃这一句赞美洪州是祥瑞宝地。)
此处大地灵秀,俊杰辈出,曾经这里的徐孺子才情过人,使得平素不接待宾客的豫章太守陈蕃对他敞开大门,还特意为接待他专设一榻,以示尊崇。
(此句赞扬洪州有杰出的人才。)
据《晋书·张华传》记载,西晋初年,张华看到牛、斗二星间常有紫气照射,就向精通天象的雷焕请教,雷焕说这是因为丰城有宝剑的精气上通于天的缘故。张华就命雷焕为丰城县令寻找宝剑,果然在丰城牢狱的地下,掘地四尺,得一石匣,内有龙泉、太阿二剑,后来这对宝剑入水化为双龙。丰城属于过去的豫章郡,也就是唐代的洪州。
徐孺:名稚,字孺子,南昌人,东汉时名士,家贫,常亲自耕种,德行为人所景仰。当时陈蕃为豫章太守,素来不接待宾客,专为徐稚设一榻,平时挂起,只有徐稚来访才放下。因此后世有“下榻”的说法。榻:狭长而低矮的坐卧用具。下:名词使动用法,“使……放下”。这句说此地能出可使太守陈蕃为他放下床榻的徐孺子之辈的隽才。
雄州雾列,俊采星驰。
雄伟的州城,如云雾涌起一般罗列矗立,英才俊杰像繁星一样竞相闪耀。
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
这城池坐落于蛮夷与中原相交之要地,今日的宾客和主人都是东、南地区的才俊翘楚。
台隍:城池也,这里指洪州府城。
枕:占据,地处,位于,处于。
夷指东、南瓯越蛮荆地区,古称蛮夷之地。夏指中原地区。
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
享有崇高声望的都督阎公,带着仪仗从朝廷远道而来,在此镇守;有着美好风范的宇文刺史,前往新州赴任途中车驾于此暂留。
棨戟:qǐ jǐ,外有赤黑色缯作套的木戟。这里代指古代大官出行时用的仪仗。
宇文新州:复姓宇文,名字未详。新州,州名,今广东新兴。古人往往以居官所在地代称人,如刘备曾为豫州刺史,故称刘豫州。 
懿(yì)范:美好的风范。
襜帷:chān wéi,车上的帷幕,在车前叫襜,在车旁叫帷,这里代指宇文新州的车马。
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
适逢十天一次的官员休假之日,才华卓越的友人云集而来;不远千里赶来庆贺的贵客,济济一堂,座无虚席。
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
文坛领袖孟学士,作起文章文采斐然,宛若蛟龙腾空,彩凤飞舞;英武名将王将军,挥动武器气势非凡,如使宝剑紫电清霜,威力无穷。
腾蛟起凤:宛如蛟龙腾跃、凤凰起舞,形容人很有文采。《西京杂记》:“董仲舒梦蛟龙入怀,乃作《春秋繁露》。”又:“扬雄著《太玄经》,梦吐凤凰集《玄》之上,顷而灭。”
词宗:文坛宗主。
紫电清霜:《古今注》:“吴大皇帝(孙权)有宝剑六,二曰紫电。”《西京杂记》:“高祖(刘邦)斩白蛇剑,刃上常带霜雪。”《春秋繁露》亦记其事。
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家父在远方做县令,我探望途中路经宝地;作为一名年轻无知浅薄之人,我却有幸亲身经历一次这样盛大的宴会。
宰:处于支配地位的人和物;主宰者。古代又用作官吏的通称,如县宰,邑宰,宰相,太宰。当时王勃之父乃是交趾县宰,也就是县令。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
此时正值九月,时序属于深秋。
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
地面(雨季)积水已尽,寒凉的潭水清冽澄澈;傍晚的天空烟光凝聚,山峰呈现一片青紫之色。
潦:lǎo,这里指雨后的积水。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解释潦的意思为“降注雨水谓之潦,又淫雨为潦”。淫雨意思是雨水大。
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
驾着车马驶上高高的山路,在崇山峻岭之中寻访风景。 
俨:yǎn,整齐的样子,这里是使动用法,使……整齐,即驾驭。
骖騑:cān fēi,驾车的马,左称骖,右称騑。这里代指车马。
俨骖騑:使左右两旁驾车的马整齐,这里就是“驾着车”的意思。
上路,地势高的路。
崇阿(ē):高大的丘陵。
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
来到滕王曾经盘桓的长洲,登上(看到)他昔日建造的高阁。
这里的帝子和天人都指的是滕王李元婴,帝王之子,天家之人。
旧馆指的是此滕王阁。
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
层叠的山峦一片苍翠,高耸入云;飞翘的楼阁(油漆)红艳欲滴,凌空矗立,向下望去高得看不着地。
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白鹤栖息的汀渚,野鸭停留的小洲,极尽岛屿回环曲折之景致。桂木建造的殿堂,香兰装扮的宫室,建筑布局精妙依凭冈峦起伏的形势。
汀渚:tīng zhǔ,水中小洲或水边平地。
凫:fú,野鸭。
萦回:回旋环绕,盘旋往复,曲折。

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
推开雕花装饰的阁门,俯视彩绘修饰的屋脊,开阔的视野中,辽阔山原尽收眼底,迂曲的河泽惊人眼目。
闼:tà,门。
甍:méng,屋脊;屋栋;房屋。
绣、雕都是用来形容经过精美修饰的,精致的,华美的。如:锦帐绣帷,雕梁画栋,锦心绣口等。
纡:yū,弯曲,绕弯。
骇:惊骇。瞩:看见。骇瞩:对所见的事物感到惊骇。
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
房屋遍地,满目钟鸣鼎食的富贵人家;船只泊满渡口,多的是雕饰青雀黄龙的豪华大舟。
闾阎;lǘ yán,二字同义,均指里巷的门,又指里巷,这里代指房屋人家。
扑:满。与下句“弥”同义。
钟鸣鼎食之家:指世家大族,古时贵族吃饭时要奏乐列鼎,鼎中盛放食物,所以钟鸣鼎食之家常用来指富贵人家。
舸:gě,大船。《方言》:“南楚江、湘,凡船大者谓之舸。”
舰:版屋船,船的四围加木版,防御矢石。舸舰:巨舰。
迷:又说此处当是“弥”,满、遍的意思。若果原文就是“迷”,或许是因为多才会迷吧。
津:渡口,这里指河。
青雀黄龙:船的装饰形状。
舳:zhú,船后安舵的地方,这里泛指船只。
虹销雨霁,彩彻云衢。(一作: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虹消雨停,阳光照耀,云空一片灿烂。
霁:雨雪停止。
云衢(qú):指天空。天空云朵交错纵横,有如衢道。
彩:日光。
彻:通,透。
区:天空。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天边的晚霞伴着孤独的野鸭,齐翔长空,澄碧的秋水相接蔚蓝的天空,水天一色。
鹜:wù,一种野鸭。
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傍晚渔舟归来,欢快的渔歌响彻彭蠡湖畔;雁群受寒惊叫,鸣声不已直到最后消失在衡阳的水边。
旧时传说大雁南飞,但至湖南衡阳回雁峰之后就不再向前,所以这里说“声断衡阳之浦”。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
放眼远望,胸怀顿时大畅,超逸豪放之情迅速飞扬。
襟:胸怀。
甫:方才、顿时。
遄:chuán,迅速。
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
排箫清音奏起,引来清风相随;纤歌袅袅不绝,白云闻而止步。
爽籁:参差不齐的排箫。
爽:参差。
籁:一种由多根竹管编排而成的管乐器。
纤歌:柔细的歌声。
凝:余音袅袅不绝。
遏:止,不动。
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
此次盛会好似梁孝王的睢园竹林聚会,文士们畅饮的豪兴盖过了彭泽县令陶渊明;今日与会的名人,仿若邺水之畔写出“朱华冒绿池”诗句的曹植一般才华横溢,文采斐然灿烂又似临川内史谢灵运。
睢园:西汉梁孝王的东苑,也叫菟园,后人称为梁园。故城在现在河南省商丘县南。梁孝王曾经聚集文士在园中饮酒赋诗。《水经注》:“睢水又东南流,历于竹圃……世人言梁王竹园也。”
凌:超过。
彭泽:县名,在今江西湖口县东。此代指陶渊明,陶渊明曾官彭泽县令,世称陶彭泽。
樽:酒器。陶渊明《归去来兮辞》有“有酒盈樽”之句。
邺水朱华:邺水,河名,在邺下,今河北省临漳县。邺下是曹魏兴起的地方,也是曹氏父子和竹林七贤等名士经常雅集赋诗作文之处。陈王曹植曾在邺下作过《公宴诗》,诗中有“秋兰被长坂,朱华冒绿池”的句子。朱华,红色的花,这里指荷花。
光照:意思是发出灿烂的光辉。
临川:指南朝山水诗人谢灵运。他曾任临川内史。《宋书》本传称他“文章之美,江左莫逮”。
四美具,二难并。
当此际,良辰美景赏心乐事这四件美事一时俱全,贤主嘉宾这两个难以得见的情形也都齐现。
四美:指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另一说,四美:音乐、饮食、文章、言语之美。刘琨《答卢谌诗》:“音以赏奏,味以殊珍,文以明言,言以畅神。之子之往,四美不臻。”
二难:指贤主、嘉宾难得。谢灵运《拟魏太子邺中集诗序》:“天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王勃说“二难并”活用谢文,良辰、美景为时地方面的条件,归为一类;赏心、乐事为人事方面的条件,归为一类。
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
向那浩渺长空极目远眺四望,在这闲暇之日尽情娱乐畅游。
睇眄:dì miǎn,斜视,指目光上下左右地观览;顾盼。中天:空中,长空。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
苍天高远,大地辽阔,令人感觉到宇宙的无穷无尽;兴致散去,悲哀袭来,使人意识到事物的兴衰消长自有定数。
迥:jiǒng,远也。
盈虚:盈满或虚空,消长,谓发展变化;盛衰;成败。
数:定数,命运。
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
遥望长安,在灿烂的夕阳之下,远看吴会,处(chǔ,位于,在)苍茫的云海之间。
或:
遥望日下长安,远看云间吴会。
日下:这里指京城长安。古代以太阳比喻帝王,帝王所在处称为“日下”。
吴会(kuài):秦汉会稽郡治所在吴县,郡县连成为吴会。唐代吴会是国际大都市,与长安齐名。同时期的诗人宋之问也有意思相近的一首诗:“薄游京都日,遥羡稽山名”。

《世说新语·排调》:荀鸣鹤、陆士龙二人未相识,俱会张茂先坐。张令共语。以其并有大才,可勿作常语。陆举手曰:“云间陆士龙。”荀答曰:“日下荀鸣鹤。”
《古代汉语》解释:“陆云,字士龙,三国吴丞相陆逊孙。陆逊封华亭侯,陆氏世居华亭。华亭古称‘云间’。荀隐,颖川人。颖川,地近京城。后以‘日下’喻‘京都’。”
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
大地辽远南海深邃,天柱高耸北辰遥遥。
南凕:指传说中极南的海,出自《庄子·逍遥游》。
天柱:传说中昆仑山上有一根铜柱,高入天际。《神异经》:“昆仑之山,有铜柱焉。其高入天,所谓天柱也。”
北辰:北极星, 比喻国君。《论语·为政》:“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拱)之。”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关山重重,难以逾越,路途受阻的失意之人有谁怜悯?譬如浮萍,偶然相逢,都是陌生异乡过客。
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心怀朝廷却无法亲近,想像贾谊再得文帝召见那样觐见君王需要等到何年呢?
帝阍(hūn):原指天帝宫中的守门者,出自屈原的《离骚》,这里指皇宫的宫门,用来代指朝廷。
宣室:汉代未央宫正殿,为皇帝召见大臣议事之处,贾谊曾在此被汉文帝召见。
奉宣室:奉诏入宫觐见皇帝,代指入朝做官。贾谊迁谪长沙四年后,汉文帝复召他回长安,于宣室中问鬼神之事。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
唉!运气不好,人生坎坷。
舛:chuǎn,不顺,不幸。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冯唐不待重用便已衰老,李广劳苦功高却终未封侯。
(这里慨叹忧心人生会早早衰老,很快就会失去了建功立业的机会。)
冯唐:西汉人,在汉文帝、汉景帝时一直未得重用,武帝时被举荐,已是九十多岁,不能出仕了。《史记·冯唐列传》:“(冯)唐以孝著,为中郎署长,事文帝。……拜唐为车骑都尉,主中尉及郡国车士。七年,景帝立,以唐为楚相,免。武帝立,求贤良,举冯唐。唐时年九十余,不能复为官。”
李广:西汉名将,抗击匈奴几十年,身经百战,令匈奴望而生畏,被匈奴称为“飞将军”,功劳很大,却终身未得封侯。
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
贾谊被贬屈居长沙,并非没有圣明的君主;梁鸿逃匿流落海滨,岂是因为没有遇上清明的时代?
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
好在君子了解人生气运变化无常的道理,豁达之人能坦然面对命途的平坦崎岖。
机:……又气运之变化曰机。《庄子·天运篇》:意者有机,缄而不得已耶。《至乐篇》:萬物皆出於机,皆入於机。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即使身老,也不会白头时改变志节,反而意气更加豪壮,干劲愈加充足;身处穷困却会更加坚强,绝不丧失远大的凌云之志。
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
喝了贪泉之水也依旧清明廉洁;即便像身陷积水将要干涸的车辙里的鱼儿那样面临灭亡困境也犹自微笑以对。
贪泉:传说位于广州附近的石门,人饮了这里的水就会变得贪婪无厌。《晋书·吴隐之传》,廉官吴隐之赴广州刺史任,“未至州二十里,地名石门,有水曰贪泉,饮者怀无厌之欲。隐之既至,语其亲人曰:‘不见可欲,使人心不乱。越岭丧清,吾知之矣。’乃至泉所,酌而饮之,因赋诗曰:‘古人云此水,一歃怀千金。试使夷齐饮,终当不易心。’及在州,清操愈厉,常食不过菜及干鱼而已。”歃,饮。夷齐,即伯夷、叔齐。商朝时孤竹君的两个儿子,父亲死后,互让君位,古人认为他们非常清廉。诗的意思是说,像伯夷、叔齐这样有德行的人即使喝了贪泉的水也能保持心地的纯正,不被污染。
涸辙:先前有积水,后来又干枯了的车辙,比喻困厄的处境。《庄子·外物》里有鲋鱼处涸辙的故事。引用这两个典故意为处境艰难但能泰然自若,表现乐观开朗的情怀。
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北海虽然似乎遥不可及,但若乘风奋翅,依然可以抵达;即便早年时光流逝,晚年发奋,照样可以有所成就。
扶摇:此处意为“盘旋而上;腾飞”。
东隅:东方日出处,指早晨,这里借指人生的早年。
桑榆:日落时,余光照在桑树、榆树的顶端,因用桑榆比喻黄昏,也用来比喻人的晚年。
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应该像孟尝那样,虽然长期不得施展抱负,却始终怀着一腔报国之情。而不要像阮籍那般,路途不通时只是痛哭而不知所措。
孟尝:据《后汉书·孟尝传》,孟尝字伯周,东汉会稽上虞人。曾任合浦太守,以廉洁奉公著称,后因病隐居。桓帝时,虽有人屡次荐举,终不见用。
阮籍:字嗣宗,晋代名士,不满世事,佯装狂放,常驾车出游,路不通时就痛哭而返。《晋书·阮籍传》:籍“时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恸哭而反。”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
我,身份低微,只是一介书生。
三尺:指“绅”,也就是腰带下垂部分的长度。古代士人佩戴三尺长的绅。
微命:意思是说身份卑微。
《礼记·玉藻》:“绅长制,士三尺,有司二尺有五寸。子游曰:“叁分带下,绅居二焉。”” 郑玄注:“绅,带之垂者。”
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
一样弱冠的年纪,却没有终军那样的请缨报国的机会;但还是心怀班超投笔从戎的雄心,也倾慕宗悫那股“愿乘长风,破万里浪”的气概,期望能觅得机会报国安邦,建功立业。
无路:没有门路。
请缨:请求皇帝赐给长缨。
《汉书·终军传》:终军,字子云,汉代济南人。汉武帝时,与南越和亲,终军时仅二十余岁,自请“愿受长缨,必羁南越王而致之阙下”,于是,武帝令其出使往说南越王。后来用“请缨”指投身报国。
等:相同,用作动词。
弱冠:指二十岁。《孔颖达.正义》中记载:”二十成人,初加冠,体犹未壮,故曰弱也。”冠,帽子。
宗悫(què):字元干,南朝宋南阳人,年少时很有抱负,向叔父自述志向,云“愿乘长风破万里浪”。事见《宋书·宗悫传》
投笔:即投笔从戎的省写。这里用东汉班超投笔从戎的故事,《后汉书·班超传》:超“家贫,常为官佣书以供养。久劳苦,尝辍业投笔叹曰:‘大丈夫无它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研间乎?’”
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
而今,我须舍弃一生的功名仕途,到万里之外去早晚侍奉父亲。
簪笏:簪,zān,束发戴冠时用来固定帽子的头饰。笏,hù,朝见皇帝时用来记事的手板。两者都是官吏用物,这里代指官职。
百龄:百年,犹“一生”。
奉晨昏:指侍奉父母。《礼记·曲礼上》:“凡为人子之礼……昏定而晨省。”即晚上要服侍父母安寝,早晨要向父母请安。
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
我不是“谢家宝树”谢玄那样的优秀子弟,却有幸结交在座诸位如同当年与孟嘉一同宴饮的名流那般的德高望重之士。
谢家之宝树:指谢玄。《世说新语·言语》记谢安与侄谢玄答对事:“谢太傅问诸子侄‘子弟亦何预人事,而正欲使其佳?’诸人莫有言者。”谢玄答曰:“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后来谢安称赞其侄谢玄为“吾家之宝树”。意思是家族里出类拔萃的人才。
孟氏之芳邻:指的是当年和孟嘉一同参加饮宴的大人物。这里王勃用来借指此次滕王阁宴会的参与者,表示尊敬。
《晋书·孟嘉传》:孟嘉,字万年,江夏鄳人,“嘉少知名,太尉庾亮领江州,辟部庐陵从事。嘉还都,……转劝学从事,褚裒时为豫章太守,正旦朝亮,裒有器识,亮大会州府人士,嘉坐次甚远,裒问亮:‘闻江州有孟嘉,其人何在?’亮曰:‘在坐,卿但自觅。’裒历观,指嘉谓亮曰:‘此君小异,将无是乎?’亮欣然而笑,喜裒得嘉,奇嘉为裒所得,乃益器焉。后为征西桓温参军,温甚重之。九月九日,温燕龙山,僚佐毕集,时佐吏并装戎服,有风至,吹嘉帽堕落,嘉不之觉,温使左右勿言,欲观其举止。嘉良久如厕,温令取还之,命孙盛作文嘲嘉,著嘉坐处。嘉还见,即答之,其文甚美,四坐嗟叹。”由是可知,孟氏之芳邻,当指座上东晋名士庾亮、褚裒、桓温、孙盛之属,王勃借用来代称滕王阁上诸公。
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
过些时候我将陪伴父亲,承受庭训;现今在此捧袖谒见阎公,有幸受邀不胜欢喜感激。
《论语·季氏》:孔子“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
叨(tāo)陪:谦称陪侍或伴随的用词。
鲤:孔鲤,字伯鱼,孔子之子。对:指庭对,有接受教诲之意。
无以言:说话没有依据。无以立:立身没有准则。
作为典故,“趋庭”“鲤对”“庭对”都指子女接受父亲的教诲;“庭训”多指父亲的教诲或培育。
捧袂:举起双袖作揖,表示恭敬的姿势。袂,mèi,衣袖。
托龙门:托,指寄托身子,这是客气话。龙门,地名,在今山西河津西北的黄河中,那里两岸夹山,水险流急,相传鲤鱼跃过龙门则化为飞龙。后人借“登龙门”的说法,表示由于谒见名人而提高了自己的身价。王勃指自己被阎都督邀请,十分感激喜悦,因为自己好像依傍了大人物,登上了龙门。《后汉书·李膺传》:“膺独持风裁,以声名自高,士有被其容接者,名为登龙门。”
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假如司马相如没有遇上杨得意,只能抚着自己的宏丽文赋空自叹息;今日我既然好运遇见了如钟子期这般的知音,像伯牙奏一曲高山流水那样提笔作文又有什么可以羞惭的呢?
杨意:杨得意的省称,汉武帝时任掌管天子猎犬的官。
凌云:这里指司马相如的赋,据说司马相如的赋使汉武帝读后有飘飘然凌云之感。《史记·司马相如列传》:司马相如经蜀人杨得意引荐,方能入朝见汉武帝。“相如既奏《大人》之颂,天子大悦,飘飘有凌云之气,似游天地之间。”作者用这个典故,感叹自己虽有司马相如的才华却没有司马相如的运气。
钟期:钟子期的省称。《列子·汤问》:“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钟子期遂成伯牙知音,钟子期死,伯牙终身不复鼓琴。作者用这个典故,意思是遇到阎公这样的知音,自己能在宴会上赋诗作文,再也没有什么遗憾。

呜乎!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
唉!名胜之地不能长存,盛大的宴会难以再遇;兰亭雅集已成过往,繁华热闹的金谷园也成了荒丘废墟。
兰亭:在今浙江省绍兴西南。晋朝王羲之曾和群贤宴集于此,赋诗作文,作有《兰亭集序》,文坛上传为佳话。
已:本义:停止。衍义:完结,表示过去。
梓(zǐ)泽:晋朝富豪朝臣文学家石崇的金谷园,又名梓泽,乃是名噪当朝及后世的天宫琼宇一般的美丽园林,在今河南省洛阳市西北,石崇在此与朝臣文士饮宴集会,非常繁华热闹。
雅集:指文人雅士吟咏诗文,议论学问的集会。
史上较著名的有西晋石崇的“金谷园雅集”,东晋王羲之的“兰亭雅集”,唐朝让王勃一夜成名的“滕王阁雅集”,还有西汉的“梁苑之游”,汉末魏初曹丕曹植及建安七子组织参与的“邳下之游”,北宋苏、黄、秦、晁等大文豪及诸多文人墨客共聚的“西园雅集”……还有一些不再一一列举,有兴趣可以自己搜索了解一下。
正统的雅集以吟诗作文为主。永和九年三月初三的那场微醉,不但熏出了37首诗歌,更成就了王羲之千古名篇《兰亭集序》及其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集序》书法。当然,集会现场也会有其他雅文化元素诸如:琴、棋、书、画、茶、酒、香、花等活动参与其中。
偶然看到网上搜狐用户一侘介绍八大雅集的文章,第一段文字这样描述雅集:

清代张潮在《幽梦影》中写道:“人莫乐于闲,非无所事事之谓也。闲则能抚琴,闲则能游名山,闲则能交益友,闲则能饮茶,闲则能著书,天下之乐,莫大于是。”古代文人墨客一有空闲,就会约三五知己,到绿郊山野,听松风看竹月,烹泉煮茗,吟诗作对,琴棋书画,茶酒香花。这种以文会友的聚会在古代称之为“雅集”。
一侘文章里配了一些文士雅集的图片,可以一观。
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
幸得此次恩遇参与了这场盛宴,于临别时写下这篇序言;至于登临高阁写诗作赋,就指望在座的诸公了。
敢竭鄙怀,恭疏短引。
我斗胆竭尽自己鄙陋的情怀,恭敬地写下这篇短序。
一言均赋,四韵俱成。
一首四韵小诗也一同写完了。
此处“一言均赋,四韵俱成”的意思,有人主张应该是:“大家都赋诗一首,全写成四韵八句”。并且提出佐证说王勃参加其他一些宴集所作的序文里也有请众宾作诗的语句,比如:
《江宁吴少府宅饯宴序》:请开文囿,共泻词源。人赋一言,俱题四韵。
《秋日楚州郝司户宅饯崔使君序》:请扬文笔,共记良游。人赋一言,俱成四韵云尔。
《秋日宴季处士宅序》:人赋一言,各申其志……
《越州永兴李明府宅送萧三还齐州序》:勉酌伤离之酒,具陈感别之词,各赋一言,俱题六韵。
这几篇序文末尾的确是在请众宾客作诗,但是,请注意:这几处的措词和《滕王阁序》里的不同,这里用了“人赋一言”、“各赋一言”,很清楚地表达出是每人赋一诗,“俱题四韵”也明确地表明是(大家)都写为四韵诗。就算是“俱成四韵”,“俱成”在“四韵”之前和之后意思还是稍有不同的。更何况这几篇序文里还有意思明确的上下文表示出是请众宾作诗,比如“请开文囿,共泄词源”、“请扬文笔,共记良游”、“各申其志”、“俱陈感别之词”,意思非常明显。而本篇《滕王阁序》里的结尾措词不同。
这里我斟酌后觉得本篇的“一言均赋,四韵俱成”应该是承接上句——敢竭鄙怀,恭疏短引——说自己写了一篇短序之后,继续说自己还写了一首四韵八句诗。这十六字连在一起是说自己写了序文和诗。在本篇中,最后的“请洒潘江,各倾陆海”才是请众宾作诗的语句。
所以“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放在一起,意思就是:我斗胆献丑,恭敬地写下这篇短序,一首四韵小诗也一起写完了。
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敬请诸公尽情倾洒如同潘岳、陆机那样如江似海般的滔滔文采吧。
陆机、潘岳都是西晋奇才。钟嵘《诗品》:“陆(机)才如海,潘(岳)才如江。”这里形容各宾客有着像陆机潘岳那样如江似海的文采。 

    下面我再将纯译文部分放到一起,便于有需要的人整体感知领会本篇的意思。
 

《滕王阁序》译文
李嵋

        这里是汉代的豫章郡治所在地,现在属于江南道洪州都督府的治所。此处方位在天对应着翼星和轸星的分野,在地连接着衡州和江州。三江就像它的衣襟,五湖好似它的腰带。掌控着荆楚大地,连接着瓯越地区。这里凝聚着万物的精华和上天的祥瑞,此地曾有双龙宝剑的精气照耀天上牛、斗二星的区域。此处大地灵秀,俊杰辈出,曾经这里的徐孺子才情过人,使得平素不接待宾客的豫章太守陈蕃对他敞开大门,还特意为接待他专设一榻,以示尊崇。雄伟的州城,如云雾涌起一般罗列矗立,英才俊杰像繁星一样竞相闪耀。这城池坐落于蛮夷与中原相交之要地,今日的宾客和主人都是东、南地区的才俊翘楚。享有崇高声望的都督阎公,带着仪仗从朝廷远道而来,在此镇守;有着美好风范的宇文刺史,前往新州赴任途中车驾于此暂留。适逢十天一次的官员休假之日,才华卓越的友人云集而来;不远千里赶来庆贺的贵客,济济一堂,座无虚席。文坛领袖孟学士,作起文章文采斐然,宛若蛟龙腾空,彩凤飞舞;英武名将王将军,挥动武器气势非凡,如使宝剑紫电清霜,威力无穷。家父在远方做县令,我探望途中路经宝地;作为一名年轻无知浅薄之人,我却有幸亲身经历一次这样盛大的宴会。

        此时正值九月,时序属于深秋。地面(雨季)积水已尽,寒凉的潭水清冽澄澈;傍晚的天空烟光凝聚,山峰呈现一片青紫之色。驾着车马驶上高高的山路,在崇山峻岭之中寻访风景。来到滕王曾经盘桓的长洲,登上他昔日建造的高阁。层叠的山峦一片苍翠,高耸入云;飞翘的楼阁(油漆)红艳欲滴,凌空矗立,向下望去高得见不着地。白鹤栖息的汀渚,野鸭停留的小洲,极尽岛屿回环曲折之景致。桂木建造的殿堂,香兰装扮的宫室,建筑布局精妙依凭冈峦起伏的形势。

        推开雕花装饰的阁门,俯视彩绘修饰的屋脊,开阔的视野中,辽阔山原尽收眼底,迂曲的河泽惊人眼目。房屋遍地,满目钟鸣鼎食的富贵人家;船只泊满渡口,多的是雕饰青雀黄龙的豪华大舟。虹消雨停,阳光照耀,云空一片灿烂。天边的晚霞伴着孤独的野鸭,齐翔长空,澄碧的秋水相接蔚蓝的天空,水天一色。傍晚渔舟归来,欢快的渔歌响彻彭蠡湖畔;雁群受寒惊叫,鸣声不绝直到最后消失在衡阳的水边。

        放眼远望,胸怀顿时大畅,超逸豪放之情迅速飞扬。排箫清音奏起,引来清风相随;纤歌袅袅不绝,白云闻而止步。此次盛会好似梁孝王的睢园竹林聚会,文士们畅饮的豪兴盖过了彭泽县令陶渊明;今日与会的名人,仿佛邺水之畔写出“朱华冒绿池”诗句的曹植一般才华横溢,文采斐然灿烂又似临川内史谢灵运。当此际,良辰、美景、赏心、乐事,这四件美事一时俱全,贤主、嘉宾,这两个难以得见的情形也都齐现。向那浩渺长空极目远眺四望,在这闲暇之日尽情娱乐畅游。苍天高远,大地辽阔,令人感觉到宇宙的无穷无尽;兴致散去,悲哀袭来,使人意识到事物的兴衰消长自有定数。遥望长安,在灿烂的夕阳之下,远看吴会,处(chǔ,位于,在)苍茫的云海之间。大地辽远南海深邃,天柱高耸北极星遥遥。关山重重,难以逾越,谁来怜悯路途受阻的失意之人?譬如浮萍,偶然相逢,都是陌生异乡过客。心怀朝廷却无法亲近,想像贾谊再得文帝召见那样觐见君王需要等到何年呢?

        唉!运气不好,人生坎坷。冯唐不待重用便已衰老,李广劳苦功高却终未封侯。贾谊被贬屈居长沙,并非没有圣明的君主;梁鸿逃匿流落海滨,岂因未遇清明的时代?好在君子了解人生气运变化无常的道理,豁达之人能坦然面对命途的平坦崎岖。即使身老,也不会白头时改变志节,反而意气更加豪壮,干劲愈加充足;身处穷困却会更加坚强,绝不丧失远大的凌云志向。喝了贪泉之水也依旧清明廉洁;即便像身陷积水快要干涸的车辙里的鱼儿那样遭受困厄也犹自微笑以对。北海虽然似乎遥不可及,但若乘风奋翅,依然可以抵达;即使早年时光流逝,晚年发奋,照样可以有所成就。应该像孟尝那样,虽然长期不得施展抱负,却始终怀着一腔报国之情。而不要像阮籍那般,路途不通时只是痛哭而不知所措。

        我,身份低微,只是一介书生。一样弱冠的年纪,却没有终军那样的请缨报国的机会;但还是心怀班超投笔从戎的雄心,也倾慕宗悫那种“愿乘长风,破万里浪”的气概,期望觅得机会报国安邦,建功立业。而今,我须舍弃一生的功名仕途,到万里之外去早晚侍奉父亲。我不是“谢家宝树”谢玄那样的优秀子弟,却有幸结交在座诸位如同当年与孟嘉一同宴饮的名流那般的德高望重之士。过些时候我将陪伴父亲,承受庭训;现今在此捧袖谒见阎公,有幸受邀不胜欢喜感激。假如司马相如没有遇上杨得意,只能抚着自己的宏丽文赋空自叹息;今日我既然好运遇见了如钟子期这般的知音,像伯牙奏一曲高山流水那样提笔作文又有什么可以羞惭的呢?

        唉!名胜之地不能长存,盛大的宴会难以再遇;兰亭雅集已成过往,繁华热闹的金谷园也成了荒丘废墟。幸得此次恩遇参与了这场盛宴,于临别时写下这篇序言;至于登临高阁写诗作赋,就指望在座的诸公了。我斗胆竭尽自己鄙陋的情怀,恭敬地写下这篇短序,一首四韵小诗也一同写完了。敬请诸公尽情倾洒如同潘岳、陆机那样如江似海般的滔滔文采吧。 

课文朗读时不小心将“虹销雨霁”读成“云销雨霁”,特此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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