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晓芳┃追 思

时光荏苒,一晃五年过去了。记得在母亲刚刚离开的那段日子里,天空是灰色的,心是迷茫的,没有了精神的依靠和情感的寄托,日子过得是浑浑噩噩,而且特别怕听到有关母亲的说辞。即便是别人提及他们的母亲,我也会悄悄转身暗暗落泪。尽管人们常说:“逝者已去,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虽然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却常常控制不了自己。
就这样,悲伤久久伴随着我,以至于我最近几年很少回娘家,更别说回到那个伴我长大处处留有母亲身影的故居。就算是偶尔回去一次,也只是到老爸和姐居住的新屋短暂停留之后就匆匆离去。
但前段时间,因为父亲的身体突然出了状况,我不得不回去陪伴。在这期间,我再一次走进故居的小院,看着院里荒芜的杂草、凌乱不堪的屋子,一切显得是那么的物是人非。我似乎又看到了母亲在忙碌中孱弱的身影,听到了她那轻轻的呢喃细语般的叮嘱,甚或嗔怪都带有着不忍的语气。眼泪再一次涌出了我的眼眶。
伤心落泪过后,我总是在想:母亲活着的时候,总是喜欢和我唠嗑家常,而且家里所有人中最和我说得来。现在过世了,作为女儿的我是不是应该为她老人家做点什么。我带着一颗怀念的心,哪怕是用最简单的文字写下这篇浸透泪水的文章,去告诫天下的儿女:“子欲养而亲不在”,以此抚平我那颗愧疚的心。把我这最后的一点思念献给我最亲爱的母亲 ,也算是对母亲尽到了最后的一点点孝心和敬意。所以,我尽力的回忆着母亲对我诉说的过往以及我成长过程中对母亲的点点滴滴回忆,此慰藉母亲的在天之灵。
母亲慈祥,善良,勤劳,但她的一生却经历了坎坎坷坷。尽管如此,她却仍以自己的坚韧、包容、睿智及朴实的心对待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哪怕有些人曾经刻薄地待她。母亲同情弱者,关爱幼小,在村里就曾有很多老人都得到过她的帮助。
在我刚刚开启的记忆里,便是母亲不辞辛劳对爷爷的照顾。那时我还不满三岁,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奶奶也在世)爷爷一个人住进了我家,每天进进出出却不理我们姐妹,现在想起来可能是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作祟吧。但母亲没有任何怨言,每天坚持早上早起给爷爷做一大老碗的鸡蛋面糊。在那个吃食稀缺的年代,就连像一个刚刚成雏的小鸟的我也只能眼馋地看着在旁边流涎水。就这样坚持了差不多一年,爷爷就过世了。尽管母亲那么辛劳,但并没有换来爷爷的待见,他还是把父亲给的零花钱分给了其他的姑叔。尽管如此,母亲还是觉得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没必要计较太多。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母亲仍然是白天在生产队里辛勤地劳作,晚上依旧纺线或者做鞋,甚至为哄我姐妹睡觉还哼上几句秦腔。随着我渐渐长大上学,母亲就跟我说她小时候对上学有多么的渴望——母亲五岁那年,外婆因为意外突然离世,家里留下二姨、她和舅舅,当时的舅舅还不满一岁。在上世纪四十年年代,穷人家的女孩子上学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身处窘境的母亲呢?但渴望知识的母亲却在寻找着,努力着,哪怕是后来对她而言仅有的半月扫盲夜校都难能的珍贵。母亲就是这样,一旦遇到不认识的字,她就请教别人,我上小学后,母亲还跟着我学会了用拼音查字典。不仅是语文,而且在心算方面母亲也有不同寻常的表现,她可以用很短的时间解决鸡兔同笼问题,可以在粮食交易中快速准确地完成总价的计算,速度甚至超过了计算机。可惜我那时太小,一直惊奇母亲的与众不同,却不能懂得母亲希望我好好上学的拳拳之心。
在岁月的更新交替中,随着国家政策变革农村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母亲虽不用再如上班一般按时按点地去生产队里干活,但比之前更辛苦。因为父亲在学校教书,学校离家三十多里路,只有星期六下午才可以回家,每周也就只有一天的时间照顾家里。分队了,家里多了牲口,又有我们幼小的姐妹三个,还有那分得的十几亩地。在那个原始的农畜耕作的时代就算是男人,面对这种境况都感觉力不从心,可母亲依旧起早贪黑干了男人的活,还把家里照顾的井井有条,让教书的父亲少了好多后顾之忧,教出更多出色的学生。不仅如此,在她匆忙的劳作间歇中,记得村中有一位疯疯癫癫的老人时不时常来我家混口饭吃,看着他蒙头苟面的样子我有些害怕,也有些嫌脏。母亲却一次次说:“孩子,别怕,老人只是饿了,不会伤害你,何况人都有老的时候。”看着母亲的眼睛,听着母亲的呢喃,我的心慢慢地变得平静。在后来的生活中,学会了善待别人。
再后来,我们姐妹都慢慢长大,也先后离家上学而后又成家。岁月却为母亲戳上了苍老的印记,由于之前的劳作母亲的身体大不如前。那个在我幼时记忆中刚强、坚韧的母亲在几次大病后身体变得孱弱起来,闲不住的性情却没有改变。在家里依然和堂嫂堂婶们一起,互帮着织布,说是借着她还能做给子女和孙子织些床单,算是留下最后的念想吧。也许是因为母亲身体的缘故,尽管忙碌但我回家的次数还是多起来了,那怕是陪母亲聊聊天,或者玩那个花花牌,似乎这都能给母亲带来了了慰籍。
谁成想天有不测风云,就算是这样简单的日子也难享其乐。在2014年冬天冬至前一天的那个早上,母亲突发疾病倒地离世。她走的那样平静,没有留下一句话,却留给子女深深的伤痛和无尽的思念。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面对着这杂草横生、凌乱不堪的故居,我的心说不出的伤痛。无奈、无语之后,用不成笔墨的文字表达我对母亲此刻思念的心境。
弓晓芳,1974年出生,陕西省白水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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