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请你一定撑久一点……

现代人的生活就是这样，规律的作息，机械式的重复：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即便是孤独却不能有片刻喘息。现在是2017年7月21日凌晨2点30分，我没有半点睡意，思绪回到18年前。那年我7岁，爷爷60岁。
爷爷出生在上个世纪40年代，一个多灾多难的时代。他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务实男，一把锄头，一辈子在田地里谋生。年轻时的爷爷长得比较俊秀：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神，清秀的脸庞！那时候的后生对爷爷很是敬重，村前屋后碰到总是“叔叔”的叫着。可是爷爷唯独对我们却似乎是另外一幅面孔：常常面露凶气，脾气古怪，爱冲动 、爱打人……小时候，我似乎对他特别恐惧。
爷爷和奶奶在一起
夏天的时候跟邻居去河里玩水，他拿着棍条在我身上用力抽打，皮肤上的红条貌似没有引起他的同情。爬树、惹祸、偷懒……诸多事件都没少挨打。
“别的小孩的爷爷都很好，可为什么唯独他脾气那么暴躁”是那时我心中对他的抱怨。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小学五年级，后来爸爸妈妈在镇上买了新房，我很开心，想着终于可以逃离他了。然而，却又想起爷爷也有温情的一面，有一次我感冒发烧了，在去学校的路上爷爷背着我，一路上有说不出的喜悦与感动，而且夹杂着些许的陌生，我能听见他很粗很粗的喘气声，让我突然间眼睛很酸很酸。
家里的姊妹都不喜欢跟他说话，睡觉的时候，都要与奶奶挤着一张床上，却没人跟他一起睡。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小孩，爷爷却唯独喜欢让我跟他睡。只因我睡觉的时候不乱动？可能到现在他也不知，我的不乱动仅仅是因为怕他而已呀。
我们五个堂兄妹，都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爷爷的生活如此单一，每天，他总是念着他田地里的农作物，不论是稻谷或蔬菜。每天清晨第一缕阳光下，总能发现那佝偻的背影：草帽之下的肩膀上扛着沉重的粪桶；黄昏夕阳下，背着喷雾器在田里辛勤的劳作。劳作至余，他也不闲着，砍柴、摘金银花、采茶籽、挖红薯……样样都干。每到饭点，四方桌上如果他不在，我们几个小孩都不敢动筷子。他吃饭喜欢喝着小酒，但坐下来却不怎么动筷子，待我们都吃完了，他一个人的饭局才刚刚开始。饭桌上的他很严肃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吃完晚饭，卸下一身的疲惫，他喜欢坐在凉凳上手拿蒲扇与乡里乡亲谈笑风声。在别人面前，他喜欢笑，完全可以感受到那是另一个人。那一刻，我发现他的精神世界很简单，只要有一群陪着他讲话的人就觉得很开心。几个小孩则在漆黑的路上捉萤火虫。因为他有了朋友的陪伴顾不上我们了，我们可以放肆的玩。奶奶常说：你们爷爷的爸爸妈妈去世得早，靠爷爷一个人操持7口之家，脾气大点可以理解的。
爷爷
人的一生真的很短暂，短暂到你还没有仔细回味，就弹指一挥间消逝在眼前。
从当年的意气奋发到现在的苟延残喘，原来只需要20年的时光，这次不是爸爸打电话给我说爷爷病重，我几乎不会好好去审视他。回去与爷爷四目相对，曾经健壮的身体开始摇曳，要靠一支拐杖来支撑，脸上沟壑纵横，眼眸深凹，写满了岁月的辛酸。当年的意气风发、沉稳老练，甚至是不善言笑，已化云烟。我不能再多看他一眼，兴许是愧疚与心疼吧：“爷爷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没有，不要回来，那么远回来干嘛？”爷爷断断续续地说，永远是只字片语，永远是这个脾气性格。但这一次，我分明听出他在轻轻的抽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知道能为他做什么，矗立在现场无所适从，那个场景，至今难忘！
由于工作关系，7月20日，我要回修水了。无尽的高速，相隔又变成400公里。窗外灯火阑珊，早已模糊了我的视线，满脑子都是爷爷在田里劳作的背影……回想自己，总是以工作而忙碌奔波，却无暇顾及病重的爷爷。
对不起！爷爷，还没有静下心来好好陪伴着你呢，你咋就老了呢？！我会一直记得小时候你给我那些疼痛背后的温情……请你理解孙女的不孝，不能陪伴着走过剩下的日子。请你一定要撑下去，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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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约作者:彭丹
作者简介:彭丹，90后，江西萍乡人，现供职于修水县。《古城旧梦》微信公众号特约作者。笔名日出日落，爱好文学与音乐，时而狂欢时而悲伤，钟意慢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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