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婿如此，不如为娼，一个文艺女青年的鬼故事

文：刺猬
对此小文，真心建议不爱读书，不思上进，不怕鬼（注：是集美艳与才气于一身、且善解人衣的性情女鬼）的同学，能进来一坐，静心一读。既入了场，那就开聊。聊斋的聊。01小鲜肉赶考清朝初年，在安徽全椒西南有一座小县城，名曰嘉平。嘉平县内，有一位公子哥，生得貌若潘安，美似卫玠，妥妥的小鲜肉一枚。为便于叙述，姑且称他做嘉平帅哥吧。是年二月，春意萌动，春心萌发，一年一度的童子试亦如期开考。童子试，也叫童试。唐、宋称州县试，明、清叫郡试，一般由知县主持。成绩优秀过关者，方有资格参加后来的乡试、会试、殿试等，也才会有出人头地的机会。所以，童试是科举必走的第一步。这一步要踢不开，这辈子基本没啥戏。为了前程，时年十七八岁、风流潇洒的嘉平帅哥，也意气风发地踏上了进郡赴考之路。且说这日，走着走着，嘉平帅哥禁不住眼前一亮，收住了脚步。街旁，在一家许姓鸨母开的燕春楼门内，袅袅娉娉，站着个俏佳人。柳眉杏眼，朱唇盈笑，顷刻就迷呆了咱们的嘉平帅哥。02艳遇俏佳人据考，古时，一、二等的妓院，多以“院”、“馆”、“阁”为名，里面的女子卖艺不卖身；三等四等，曰“楼”曰“室”曰“班”，卖艺兼卖身。最下等之所，业务单一，直呼窑子。由此可见，燕春楼虽非高档会所，但也非污糟不堪的娼寮下处。而那二八俏女子，应该也是有些技艺傍身的。见嘉平帅哥看她入了神，失了魂，女子莞尔一笑，冲他点了点头。嘉平帅哥顿时心痒难耐，忙不迭凑前搭话：“小姐姐，你好。”“小女子姓温名姬，年方十六。”女子媚眼之间，脉脉含情，“帅哥，你住哪儿呀？”嘉平帅哥如实相告，哪儿哪儿。温姬又问：“你是独住，还是与人合租？”嘉平帅哥不解，正欲问啥意思，温姬吐气如兰，低声吩咐道：“今夜我去见你，可不要告诉别人。良宵苦短，不见不散哦。”咱们的嘉平帅哥一听，掉屁股就往回跑，给跟随赴考的家仆全放了假。走走走，各自乐呵去。然后怀揣一颗怦怦乱跳的小心脏，切切等待美艳小女子的到来。能来吗？肯定能来。古人都讲诚信，重诺，风尘女子也不例外。这不，及至暮色渐临，温姬依约而至。“帅哥，小女子来咯——”03雨夜出联对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一个俊美风流，一个游走欢场，自是如鱼得水，不必多言，省得各位看官心痒。及至风停云散，嘉平帅哥不由犯了纳闷：这位温姬小姐姐，为啥会主动上门，还分文不取，世上怎有这般好事？琢磨间，温姬瞧破了他的心思，认真道：“我非常敬慕你长得帅，风流倜傥，所以背着老鸨和龟公来与你约会。公子若不嫌弃小女子出身微贱，我愿与你订下终身，结百年之好。”果真是人要长得帅，处处有人爱。嘉平帅哥开心不已，当场应了。从此，温姬每隔两三日，就来见嘉平小帅哥。但说这日，天下大雨，温姬仍按时赴约，结果被淋成了“落汤姬（鸡）”。一进门，便脱掉衣衫鞋袜，出溜，钻进了被窝。这一幕情景，顿惹得嘉平帅哥两眼放了亮。焉料，听着细雨敲窗，温姬竟来了诗意，顺口吟出一句：“凄风冷雨满江城”。“公子，下句该如何作对？”温姬问。嘉平帅哥听问，不觉皱了眉，挠了头，好在很快想起适才温姬进被窝的情形，喃喃自语起来：“凄风冷雨满江城，吃饱喝足进被窝？不雅。按联律，风对花，雨对柳，凄冷对残败，残花败柳进被窝？对是对上了，可听着咋像骂人？”嘀咕声虽小，可还是让温姬听见了，嗔怪道：“你就知道进被窝。似公子这般一表人才，怎会不懂诗？真叫人扫兴！”04好色的姐夫俗言，纸里包不住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多久，家仆们就都知道了嘉平帅哥和温姬深夜来往私会的事儿。紧接着，男二号带着麻烦出了场——这位男二，是嘉平帅哥的姐夫宋某，亦是世家子弟。听闻小舅子得逢艳遇，宋某就再三缠磨，想见温姬一面。嘉平帅哥跟温姬一提这茬，温姬坚决不同意。而这厢拒绝得越紧，宋某的好奇心越重，索性使个诈，偷偷藏进了仆人的房里。夜幕降临，月上树梢，温姬准时上门。宋某心痒难耐，忙趴窗偷窥。只一瞥，宋某就直了眼，流了哈喇子，也忘了自己是姐夫的身份，屁颠屁颠冲出门，要给温姬一个熊抱。温姬大惊，翻墙而走，转瞬便消失在了浓浓夜色中。不得不说，这宋某真够孙子的。次日，竟全然不顾小舅子与温姬的关系，带上厚礼直奔燕春楼，找到许姓鸨母，指名道姓只泡一个人：温姬。许姓鸨母一听，立马绷了脸：“公子，你确定？”宋某言辞凿凿：“少聒噪。我非温姬不见，钱不是事儿。”“可温姬是事儿。三年前，她就已经死了！”宋某一听，登时奓了头皮抖了腿，欲尿。05美人原是鬼许姓鸨母没扯谎。姐夫宋某从妓院回来，瓢着嘴告诉了嘉平帅哥。帅哥不信，骂声“少特码糊弄鬼，”轰走了他。很快，夜晚来临，温姬姗姗而至。“来，我给你讲个冷笑话。我姐夫说，你是鬼，哈哈哈，好笑吧？”“我真是鬼。”温姬回得倒也爽快，随之双手按头，一拧，竟然来了个720度大旋转，且依旧语笑嫣然：“要不拧下来，你玩玩？”“我、我——”“怎么，你怕鬼？”温姬娇笑道，“你想要美人，我想要美丈夫。咱各遂所愿就足够了，管它是人是鬼干嘛？”嘉平帅哥细细咂摸，嗯，是这个理。爱美之心，不光人皆有之，鬼也该有。这鬼，哥爱定了。一转眼，郡试结束，嘉平帅哥带温姬回了家，安置进了书房。得知温姬是鬼，母亲大惊。人鬼殊途，又怎可同床共枕？便强迫儿子跟温姬断绝关系。而嘉平帅哥真真的是鬼迷心窍，打死也不断。父母担心得够呛，可想尽办法，也赶不走温姬。被鬼黏上了，这可咋整？别急。人家温姬可是个有文化、有品位的鬼，不用骂不用撵，自己会走的——06人鬼情断了一日，嘉平帅哥有事要交待家仆去办，就写了张便签，放到了桌上。恰巧，温姬看到了便签。只见花椒的“椒”字错写成了“菽”，生姜写成了“生江”。还有“可恨”两字，居然多出一点，成了“可浪”。温姬越看越失望，越失望越生气，心道：我好端端的一个鬼，咋就“人迷心窍”，喜欢上这么一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主儿？真是丢尽了鬼的脸。这要传出去，让我在鬼界还咋混？气到不行，温姬便翻过便签，赋打油诗一首：“何事可浪？花菽生江。有婿如此，不如为娼！”写罢，一个闪身，消散不见，再没出现过。至此，这个出自清人蒲松龄所著《聊斋志异》，题名《嘉平公子》的鬼故事宣告结束。“嘉平公子”，亦成了胸无点墨、徒有其表的绣花枕头的代名词。而这个故事，则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切记，知识改变命运。在这个看脸的时代，高颜值能秒杀一时，但不会受宠一世；亦请切记，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没文化，连鬼都瞧不起你，不稀得泡你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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