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连配角都不是的三个小人物,为什么却拥有了最圆满的结局?

文:风林秀
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肆行无碍凭来去。茫茫着甚悲愁喜?纷纷说甚亲疏密。从前碌碌却因何,到如今,回头试想真无趣!
宝玉居然有一个比自己大的儿子?
黛玉居然有一个跟自己名字寓意截然相反的姐妹?
《红楼梦》中唯一一个义侠竟然是一个泼皮无赖?

01
贾家,除了宁荣二府的正宗嫡派子孙,还有一些远房子弟。其中有一个人是贾芸。
宁荣二府安排差事主要是贾琏和凤姐。
相对来说,贾琏安排人事还是比较靠谱的。首先他会第一考虑一下来人的人品,这叫以德为先,其次才是才干。
凤姐考察就简单,首先考虑的就是关系,至于其他,都是其次。要说凤姐的择人标准也无可厚非,跟我干事,首先一定要是自己人呢。不过,她的这种选人标准,由于忽略了德,所以也会出一些问题。
贾芹就是凤姐选拔出来的人才。有一首著名的诗:西贝草斤年纪轻,水月庵里管尼僧。一个男人多少女,窝娼聚赌是陶情。不肖子弟来办事,荣国府内好声名。
贾芹的这件美差,本来贾琏是要留给贾芸的。
两口子吃饭的时候,贾琏说去找贾政商量一些事。王熙凤就把贾芹要管水月庵的事情跟他说了。然后还告诉如何如何去说。
贾琏说了一句话,这事你自己去说吧。
结果王熙凤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说得可是真的?
在人事安排上,这夫妻二人是有着一定分歧的。
显然,贾琏对王熙凤有所忌惮。他忌惮的是王家的权势。贾琏只好说,这件差事我已经应了贾芸了。结果凤姐说,这好办,回头园子里种树什么的交给他就行了。
最后妥协的一定是贾琏。贾琏只好笑着说:昨天说换个姿势,你就“扭手扭脚”。结果被凤姐红着脸啐他一口。
要说贾琏,是个干事的好把式。可关键是夫人干政,让他做事总是“扭手扭脚”。好在后来,贾芸挺会来事,给凤姐买了点麝香等贵重香料来孝敬凤姐,结果大观园种树的差事总算拿下来了。
贾芸家里本来家贫如洗,那点香料凤姐未必瞧得上眼,可贾芸买这点东西都需要借钱。他借钱的对象就是舅舅卜世仁。
《红楼梦》中名字含有“仁”字的,一般都不是人。比如:王仁,卜世仁,单聘仁等。正所谓:不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
贾芸找卜世仁借钱没有借到,还被数落了一番。回家路上遇到了他人生中的一个贵人。此人就是放高利贷的倪二。

02
《红楼梦》中安排倪二这样一个人物大有深意。贾政门下有许多清客,比如:詹光、单聘仁。看这些人名字就知道基本都是属于蒙吃骗喝打秋风之流。
倪二这样一个放重高利贷的人,居然出手就给贾芸15两3钱多一点的银子。至于说,这个数字代表什么不是本文要考究的。咱们只说倪二,为何要借钱给贾芸。
柳二郎曾经对贾宝玉说过,你们家,除了门口两头石狮子,就没有干净人了。这话说得是荣宁二府,不代表贾家这些远房子弟都不好。
贾芸就是贾家子弟中的一股清流。他虽然家境贫寒,但始终没有随波逐流。对待人生,贾芸始终都保持着一种积极向上的态度。
贾芸有韧性,也善于把握一切机会。比如想在贾府谋个差事,先是贾琏答应了他,结果肥差被贾芹抢走了。贾芸不灰心,又两次去给凤姐请安,终于拿下了种树这件差事。
随贾琏当差中,遇到了贾宝玉。贾宝玉顺口说了一句,“倒比先越发出挑了,倒像我的儿子。”贾芸很高兴地就答应了。
贾芸18岁,宝玉13岁多一点吧。不过贾府认干亲并不讲究年龄。
至此,贾芸已经有两件事让人刮目相看了。一件就是一个放高利贷的借钱白给他使,一件是贾宝玉收他为义子。当然,贾芸对自己的义父马上就有所回报,他给贾宝玉送去了两盆白海棠。
这两盆白海棠大有寓意。开始送去的时候,探春提议,宝玉、黛玉、宝钗、迎春、惜春、李纨等人就起了“海棠诗社”。
“海棠诗社”正是大观园欣欣向荣好日子的开始。
不过后来,贾芸送来的这两盆白海棠其中一株无故枯死了半边。宝玉说:不但草木,凡天下之物皆是有情有理的,也和人一样,得了知己,便极有灵验的。所以这海棠亦应其人欲亡,故先就死了半边。
贾芸送来的白海棠的荣枯,居然预示了晴雯的命运走势。
贾芸还有一个红颜知己,她就是小红,以前大号叫林红玉。
林红玉是贾府大管家林之孝家的女儿。凤姐说,林之孝家,一个天聋、一个地哑,居然生出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儿来。
她这个女儿到底有多聪明呢?

03
表面看,林红玉就是怡红院一个普通的丫鬟。顶多去媲美袭人、晴雯,也就到头了。实则不然,她居然有一次跟晴雯对嘴,完爆晴雯。
晴雯是怡红院有名的牙尖嘴利,贾宝玉说过,整个屋里就她最磨牙。可她却输给了小红。
那天,小红被凤姐抓差办事,回来恰好遇上了晴雯等人。晴雯就说:院子里花儿也不浇,雀儿也不喂,茶炉子也不烧,你跑哪疯去了?红玉道:“昨儿二爷说了,今儿不用浇花,过一日浇一回罢。我喂雀儿的时候,姐姐还睡觉呢。”碧痕道:“茶炉子呢?”红玉道:“今儿不该我的班儿。有茶没茶别问我。”
这次斗嘴,面对怡红院里两个大丫鬟,小红有理有据,让牙尖嘴利的晴雯居然怼不回来。
小红就给贾宝玉里屋递过一次水。就让宝玉过目不忘了。
因为小红是外屋的丫鬟,基本上进不了内屋的。宝玉天天想找小红,可是却不知道小红整日里“情思昏睡睡”,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
小红的梦中情人就是贾芸。倪二能借钱给贾芸,小红对贾芸情有独钟,都是慧眼识珠。
贾府不缺爱,不缺情。但却真爱,缺长情。
贾宝玉有许多滥情、滥爱,但他对黛玉是真爱,是长情。
同样,贾芸对小红也是真爱,是长情。
《红楼梦》中真有几个对爱执着的人,比如贾蔷对龄官,彩云对贾环,甚至智能对秦钟。但都不如贾芸与小红。
贾芸与小红本不是《红楼梦》中的主角,甚至连主要配角都不是。但为什么要对他们的爱情故事描写如此细腻呢?包括丢手帕、捡手帕、还手帕,找人传话等一系列过程。
关于旧手帕的故事,让我们想起来题帕三绝。当时,宝玉挨了打,怕黛玉惦记,让晴雯大半夜给黛玉去送了三条旧手帕。开始黛玉不解其义,后来恍然大悟,病中坚持起来,题写《题帕三绝》。
也就是说,贾芸与小红的爱情故事,隐隐约约似乎与宝黛的爱情故事总有那么几分相似。
只不过,宝黛的手帕故事,是尺幅鲛绡劳解赠,叫人焉得不伤悲。
而小红与贾芸的爱情故事呢,似乎总是在向一种光明和希望处发展。
小红的这个希望来自哪里呢?其实很简单,就是因为她早早就离开了大观园。
大观园很快就要被查抄了,我们是读者,看书知道了结局。可是身处局中的这些人呢?黛玉依然“每日里情思昏睡睡”,晴雯、四儿、芳官等人还在有一天没一天地疯闹。倒是那同样身在迷局之中的小红,说出了“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的话。
现在回过头来再看,小红与晴雯的区别在哪里?当时有一个叫佳惠的小丫头跟小红说,可气晴雯绮霰他们这几个都算在上等里去,仗着老子娘的脸面,众人倒捧着他去。你说可气不可气!
佳惠这句“仗着老子娘的脸面”说得就有些莫名其妙了。难道晴雯的老子娘比林之孝家更有脸面吗?显然不是。这只能说明,林之孝一家子的深沉,所谓的“天聋地哑”,是给人生留白的一种智慧。只不过这种智慧,一般人没有罢了。
铺垫了这么多,就可以说说小红与林黛玉之间的关系了。

04
小红原名是林红玉,红与黛是一种相对又相映的颜色。
黛玉与宝玉二人情有独钟又意气相投,可是二人还总是互相试探。
与黛玉不同的是,小红遇到贾芸,是以一种非常坚定的姿态积极去争取。这点与贾芸的积极人生态度恰好相和了。
贾芸从一个几乎一贫如洗的家庭里出来,通过自己在贾琏、凤姐面前自荐,又积极发展与宝玉的关系、所有这一切的积极态度之中,他还有一种真诚在里面。
贾芸与小红的关系发展过程中,二人都积极去争取,所以很快就会结出正果出来。
与贾芸小红积极爱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正是宝玉与黛玉的消极爱情。二人互相试探旁敲侧击,却不能将彼此爱情有任何推进。直到大观园被查抄,怡红院的众多丫鬟们死得死、撵得撵,正如贾芸送来的那两盆白海棠,经历了生死荣枯,宝黛的木石前盟遭到前所未有之打击。
不过,对于海棠荣枯,当时贾宝玉还说了另外一番话。孔子庙前之桧、坟前之蓍,诸葛祠前之柏,岳武穆坟前之松:这都是堂堂正大随人之正气,千古不磨之物;世乱则萎,世治则荣,几千百年了,枯而复生者几次。
枯而复生,算是对《红楼梦》结局的又一次留白。
宝黛木石前盟遭受打击,是与贾府的荣衰同步的。那么彼时的贾芸、小红应该已经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贾芸因为受过贾琏、凤姐之恩惠,又是宝玉的义子,应该对将来贾家的重新兴起发挥鼎助之力。包括那个倪二,也将成为贾芸的重要帮手。
作者:风林秀,鱼羊秘史签约作者。一个诗意地栖息在历史与文学名著时空中不能自拔的写手。以国学为衣,以神话为马,与云之君兮为友,与日月相伴,赏天地大美,混一世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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