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永远的大树史静珍

西散南国文学
审核|肖 龙
编辑|滕新晶
图片|网络
父亲,我永远的大树
作者/史静珍
我又瓷瓷实实的割了一大筐草,足足有三、四十斤。我使出吃奶的劲儿将草筐挪到一个地势稍高点的土堰上,然后蹲下身吭吃一下将它背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回走。绳子把我的肩膀勒得生疼,每走一步都十分困难。可我不敢把它放下,放下了再想背起来就更难了。我咬着牙、低着头、弯着腰像蜗牛一样缓缓地向前走,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头发一缕一缕贴在脸上,眼睛也模糊了。我想用祅袖擦一下,实在腾不出手。心想:要是今天又能碰上爹该多好。就在这时,我隐约听见爹在喊我,我急忙应道:“爹,我在这儿。”我一下泄了气,扔下草筐跌坐在地上。真的是爹,他快步过来一把拉起我,顺势将草筐放在自己肩上,嗔怪地说:“让你少割点就是不听,这么重压得以后不长个儿了。”爹疼爱地抚摸着我的头,用他的袄衿替我擦了脸上的汗水。我急忙去牵爹的手,一摸没摸着,再摸还没摸着,急得我大叫起来“爹,你的手呢,你手不见了。”转眼,爹也不见了,我吓得大哭起来。爱人推醒了我,“做什么梦?哭得这么恓惶。”我睁眼坐起来,依然哽咽不止。仔细一想,爹的祭日快到了。整整三十年了,父女只能用这种方式相见,每每想起这种残酷的现实,都会让我心生悲痛、潸然泪下。
爹的一生像头老牛一样脚踏实地、勤勤恳恳、劳作不休。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中国农村,爹娘像所有的农民一样,有干不完的重体力活,却填不饱一家老小的肚子。爹是个不安于现状,不肯向命运低头的人。他常说一个大活人长着一个脑袋,吊着两只手,咋能让尿憋死?!所以,他和娘忙里偷闲,养猪养鸡养羊养兔,抓过蝎子、捡过蝉壳、摘过枸杞、也刨过枸杞根。到了冬天农闲时,他们还会倒腾点小买卖,做过蜡烛、贩过羊、转村爆玉米花。爹还养了几窝蜂,而且一养就坚持了近二十年。不是养蜂有多大的利润,而是因为蜜蜂不需要天天管理,收回来的蜂蜜不需要自己找买家,县外贸公司有多少收多少,立马能变成现钱,贴补家用。说起养蜂,可是件非常辛苦的工作。一年四季蜜蜂要不停地迁徙追赶蜜源。从早春起的山花、杏花、桃花、果子花、菜籽花、槐花、枣花、荆条花等,一直到夏季。每次蜜蜂转移前,爹都要亲自到蜜源所在地察看蜜源的分布情况、花期的大约时间,然后找一户离蜜源稍近一点的大院子,和人家商量把蜂箱放在那里,约定好具体的时间,让人家晚上留门等候。转移时,等傍晚时分蜜蜂全部归巢后,关闭所有蜂箱的通道,将蜂箱放在一辆小平车上,爹和娘就推着平车一路夜行。当时,农村不允许搞副业,蜜蜂虽说不需要天天去管,也需要经常去照顾。好在爹打得一手好算盘,在农村算是少有的人才,就被选为生产队的会计。会计不是专职的,爹就包揽了赶马车的活计。后来,他又去了大队副业队当了队长兼会计,这样以来他的时间就相对充裕了。尽管如此,爹也不能无故旷工,只能将蜜蜂在本县范围内来回移动。南边最远的去过清河、峨眉、仁和等地,偶尔也上到二道坡上,赶万荣的菜籽花和苜蓿花。北边近的地方是陶梁、姚村,远的到北山脚下的清水庄、范家庄。我们家住县城,不论是离南山边还是北山边,都有近三十里的路程。每次去看蜜蜂,爹都会在出工时骑上自行车,带上干粮,等晌午人们回家吃饭休息的时候,他直奔蜜蜂所在地,常年累月,不辞辛苦。我是家里的长女,在我还不会骑车时,爹就会在取蜜和喂蜂时带着我,替他跑跑腿,打个下手。记得有一年春天,蜜蜂在清水庄追赶山花蜜源,到了取蜜的时候,爹的自行车后座带着取蜜机和装蜜用的桶,我带着干粮和水,父女俩早早岀发,一路北上。虽说是沿着公路走,那时所谓的公路不过是一条铺着大大小小的石子,坑坑洼洼的比较宽一点的路而已。自行车在上边行走咯里咯登,骑上一会屁股都疼。沿路除了大佛寺的大坡外,过了西社村全是小坡、慢坡。爹为了照顾我,俩人只能骑骑走走,速度很慢。他怕我路上寂寞,不是扯着嗓子吼两句不着调的乱弹梆子,就是讲故事。爹有一肚子的故事,巜西游记》《三国演义》《张良扶汉》等,他讲起来绘声绘色,很有味道。一路上尽管我们气喘吁吁,汗流不止,却又笑声不断。特别是我,由于文革动乱学校停课,有更多的时间跟着爹“南征北战”,不亦乐乎.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骑行,终于到达了清水庄。父女俩匆匆喝了口水,就开始张罗起收蜜的事。爹将取蜜机放在一块平整的地方,戴上养蜂人特制的带有纱帘的帽子,打开蜂箱不慌不忙的一个蜂坯一个蜂坯的察看着蜂巢里面的采蜜情况,一手拿着蜂坯,一手用力地但又是稳稳地在蜂坯的木头边上一叩,将蜜蜂抖落到蜂箱子里,不至于引起蜜蜂的恐慌,再用毛刷将蜂坯上剩下的蜜蜂扫下来,把空蜂坯交给我。我把蜂坯放在取蜜机里,用力摇动着摇把,让蜂坯迅速旋转起来,蜂巢里的蜜在离心作用下被成功的甩了岀来。我和爹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却猝不及防被蜜蜂蛰了一下。爹被蛰后都不皱一下眉,而我却痛得哇哇大哭。爹没时间哄我,只说用手挤一挤,挤出毒水一会就不疼了。我只得使劲挤一下,来不及哭,也来不及痛,又要去干活了。爹蹲在蜂箱旁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只是偶尔站起来伸一伸酸痛的腰和僵硬的胳膊,长长的出上一口气,又蹲下干起来。我在爹和取蜜机之间来回穿梭,送去一个拿回一个,再用力地去摇动那小小的摇把,右手累了换左手,左手累了换右手,看到机子里越积越多的蜂蜜,心里特别高兴。我仿佛看到爹拿到钱买回了肉,娘给我扯了块花花洋布做衣服,奶奶的奖励就是给我们每个孩子煮一个鸡蛋。我抹一把脸上的汗水继续干着,沒有感觉一点苦和累。直到太阳偏西,我们才忙完了所有的工作。等爹摘掉那个帽子,找才看清他的半边脸又红又肿,眼睛都成了一条缝。我问痛吗?爹轻描淡写地说没事。他拿起我的手看了一下,手背肿成了胡萝卜。爹说记住下次来带瓣蒜,蒜能解毒。我也学着父亲的样子说,早就不疼了,只是有点痒痒。我帮爹把机子里的蜜缓缓倒进蜜桶里,又给房东送去了一碗蜂蜜,父女俩才歇下来喘了口气。这时才感觉到肚子咕咕叫唤。爹拿出带来的馍馍一掰两半,去擦取密机壁上残留的蜂蜜。他将一块蜜多的给我吃,而此时我却只想吃那撒点盐的馍。因为在我们家里沒有什么零食可吃,只有蜂蜜。奶奶为了让我们多吃点喝点,喝米汤时放点,吃馍时沾点,有时吃黄瓜也会将中间掏空灌上点,吃多了,吃伤了。现在闻了一天,更不想吃了。爹劝说,这山花蜜里有多种中药材,对身体好,吃了能长大个儿。爹也拿起一块沾着蜂蜜的馍大口嚼起来,疲惫的脸上露岀了满足的微笑。父女俩带着首战告捷的“战利品”骑车往回赶,紧赶慢赶快到仁义村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记得当晩没有月亮,周围一片漆黑,路上一个行人也沒有,空旷的原野上偶尔有只晚归的老鸦发出一声瘆人的怪叫。我害怕,走在爹前边,看不见爹害怕。走在爹后边又怕身后有妖怪,和爹并排走,那漆黑的夜、坑坑洼洼的路一不留神就撞了车,我就不停地叫唤爹,爹答应一声心才能稍安一点。爹也是个小胆,每当这时他就会又吼起了乱弹梆子,或一个人在那里猜拳,(喝酒时的行酒令),给我们父女壮胆。
多年以后,我带母亲出去旅游,在路旁看到很多蜂箱和一个用草帘子搭成的临时帐篷。我问娘爹当时是不是也是这样?娘说有些蜜源离村子远,蜂箱放在荒郊野外不放心,只能搭个帐篷住在野地里。有一年,有几个养蜂的朋友相约去东山(晋东南)追赶荆条花蜜源,人和蜂就住在半山腰的野地。半夜下起了瓢泼大雨,山洪下来将蜂箱和帐篷全部冲走,血本无归。听了娘的话我的心里很不舒服,以爹的小胆怎敢一个人住在这荒野?小时候我们在享受衣食无忧的时候,从沒想过爹独自承受着怎样的孤独与恐惧。尽管事隔多年,爹那种勇气、担当和责任让我从心底由衷敬佩。爹走了,爹像蜜蜂一样积极向上,从不向困难低头,无论付出多少都甘之如饴的精神,是我们永远也享受不完的宝贵财富。
作 者 简 介史静珍,山西稷山广电中心退休干部。曾从事播音,编辑,记者工作。作品巜大旱之年唱大戏》,巜他把青春献给祖国》,巜她挨打之后》等分别获得山西省好新闻一,二,三等奖。并著有长篇小说巜父母这辈子》。投稿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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