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一次从众的预约 | 预约纪实

“这是一个毫不装腔作势的，预约失败的故事。”
“啪”，我的巴掌落到她的屁股上，清脆的声响过后，由于身子不能动弹，她只好转过头来，略显忐忑地问我，“那个，这种情况我应该做什么反应？是叫吗？还是怎样？”
我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你该怎样就怎样呀，这又不是在拍电视剧，还需要你演的。”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很快摇头，“你还是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吧，我有点不知所措，被打了应该是要叫的吧？还是要扭一下？我没经验，求求你告诉我吧！”
“大部分人总是表里不一，他们做的往往并非他们内心真正渴望的。就像我此刻并非真心想在母亲的葬礼上哭泣，我想去游泳，还有看电影。”
——《局外人》
第一次聊天的时候，我就觉察到她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
我在确认细节时问她，“预约的时候，你希望整体的氛围是温柔一点，还是严肃一点呢？”
她发来一个挠头的表情，“我不知道，一般人都怎么选？选哪个的更多？”
我又问她，“你更喜欢哪种氛围？别人不能代表你的，这是你的预约，我希望你获得好的体验。”
她沉默了一会，显得特沮丧，“我不知道，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一般来说跟着大多数人去选，总不会有什么错吧？”
我正有点无语，她又补充了一句，“好像大部分人会喜欢温柔的男生，更会体贴照顾人一点，那我选温柔吧。”
她说完后哈哈大笑，为自己终于做了一个决定而洋洋自得。
人都有一种群居意识，惧怕被疏离被排斥，惧怕独自承担后果，我们通常愿意和具有共同弱点的人挤在一起，并非希望改掉这些弱点，只希望受到怜悯和鼓励。
——《局外人》
“你有没有看过加缪的《局外人》？我觉得你和那里面的主人公就像镜像一样，一正一反。”为了不再让她纠结于选择，我尝试岔开尴尬的话题。
“没有。”她回答。她说自己空闲的时候更喜欢刷剧，最近的《长安十二时辰》就不错，建议我去看一下，易烊千玺很帅，雷佳音吃饭都在飙演技之类的。
“那如果加缪和雷佳音同时放在你面前，你会选谁？”一开启娱乐圈的问题，她马上滔滔不绝起来，反而是我一问三不知，只能尬问尬聊了。
“那还用问！肯定选雷佳音啊！你不知道雷佳音发起狠来的时候，超S的！”
“你看，你这不挺会做选择的嘛！有主见的很呀。”
我们同时发出了哈哈大笑的表情，手机的两头，都洋溢着轻松快乐的气氛。
“真是无动于衷的人们呵，他们的灵魂与自我之间距离如此遥远，以至于身体之中空虚无物。”
——《局外人》
聊天的欢乐并没有被带到预约中，所以出现了开头的一幕。由于她实在太过不知所措，我把她解开，坐下来和她攀谈。
“其实你不用去想你应该是什么反应，”我告诉她，“你本能是什么反应，就表现什么反应。”
“那如果我的反应特不正常，跟别人都不一样，那不是很奇怪，特别丢人吗？”她扶着额头，还是一个劲地摇头。
“比如呢？哪里会很奇怪？”我有点不解。
她叹了口气，一副对牛弹琴的表情看着我，“比如别人被打一下，都大喊大叫，或者扭动着躲开；但我却没有这么做，那你48号可能会觉得，这个人怎么这样？奇里八怪的，是她感觉器官不灵敏吗？太胖了脂肪层太厚？还是她今天心情不好？分手了还是失恋了？”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她顿了顿，喝了口水又继续说，“我不想这样，不想成为任何人眼中的怪人，那会让我崩溃的。所以说我不想找S，只会偷偷来找你，也可能这辈子就这样一次了，我不想让别人任何人知道我有这个爱好，我就想成为芸芸众生中普通的一个。”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的，世俗和道德总让人觉得“特立独行是可耻的”，从众、犬儒和平庸至少能让你晚上睡个好觉，不用承受什么心理负担，所以我并未再和她辩驳，只选择沉默。
她看我不说话，反过来向我寻求支持，“和别人都不一样，被别人当异类一样看着，有时候是挺丢人的对吧？”
我苦笑着点点头，“不止丢人，还可能会被判‘死刑’。”
“啊？那不至于吧。”她诧异。
“开玩笑的，在小说里而已。”
“对于世界，我永远是个陌生人，我不懂它的语言，它不懂我的沉默，我们交换的只是一点轻蔑，如同相逢在镜子中。”
——《局外人》
在屋子里闷了太久，反正预约也停止了，我建议关掉空调透透气。窗外蝉鸣鸟聒，夏夜悄然而至，让我想到了小说《局外人》里，默尔索怀念母亲的那个夜晚。
母亲死了，默尔索站在葬礼上手足无措，因为别人都在恸哭，但他不想，他并非不怀念他的母亲，但他此刻确实不想流泪，他想去游泳，还有看电影。
“人生在世，永远也不应该演戏作假。”他对周遭的人说。但他终因没有在母亲的葬礼上痛哭而被判了死刑，死于群众的道德审判。
我给她讲了讲《局外人》的梗概，她好像也并没有很感兴趣，只是出于礼貌地点了点头。最终我和她决定先看会电视，等她状态好一点再试一试。
打开酒店的电视，里面正放着《阿甘正传》，阿甘的朋友jenny问阿甘：
“阿甘，你长大之后想成为什么人呢？”
因为这一段看过太多遍了，阿甘的台词已经烂熟于心，我打开窗户，闭上眼睛，夏夜的晚风袭来，好像阿甘就站在我的面前。
阿甘说，“什么？我不能成为我自己吗？”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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