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辐射服评测8月9日一早，坐上了从徐州南开往南昌西的G1665次列车。
我是江北人，车过南京后，不免对着江南田园风光赏心悦目。看着看着，窗帘却徐徐下来了，我不由自主抬手推上去。没一会儿，又徐徐落下来。我一回头，发现身后座位上一个小女孩正抬着小手，把窗帘往下拉。
这是一个只有七八岁光景的小姑娘，中长头发，有点黄，有点稀，大脑壳，精瘦精瘦的；上身一件粉红色夹克，下身是白色带红樱桃的裙子。细细长长的眼睛，才换过的乳牙尚未长齐，笑起来时就未免显得有点丑。一句话，这小孩长得不算好看。
她妈妈穿着和她一样颜色的衣服，发现我们回头看，也发现女儿正拉下窗帘，就制止她。
“太阳晒人……”小女孩解释说。她妈妈要和她换座位，让她到里面——不靠窗的位置坐。她不愿意。我自然不能和她争，就随她去了。
孩子天性爱动，拉上窗帘，她也不能安静，脱了鞋，站在座位上，起，坐，摇，晃；手舞足蹈，自说自话，一点儿也闲不住。
“这火车开得好慢哦！”她撅着小嘴抱怨。
“这是高铁，很快啦。”
“没有磁悬浮快！”
我一听，就笑了，这么小小年纪，“你还知道磁悬浮？”
她往前一扑，趴到我座位的靠背上，伸手握住我的手指，“拉拉手，好朋友。”
我被她萌萌的样子逗笑了，伸手握住的她的小手。
“你从哪上的车？”
“南京。”
“要去哪？”
“南昌。”
哦？是吗？我们可是同路呢。
“你去南昌干吗？旅游吗？”
“去我外婆家。”
“你外婆家住南昌什么地方？”
“永修。”
我打开手机百度地图，查看一下“永修”，发现那是九江的一个县，离南昌还很远，晃着手机对她说：
“永修在九江啊？你们怎么到南昌来啦。”
“那可能不是同一个地方吧。”她一脸严肃。
这句话让我大吃一惊，因为职业原因，我对语言的准确和凝练很在意，这句话从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口中说出来，是多么严密，多么简练，又多么得体啊！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南昌的小孩管外婆叫什么？”
“就叫外婆啊。不过，我妈妈管我外婆叫——咿-呀。”我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是吗？她看我不太相信的神情，恰好，她妈妈一直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看样子已经睡着了吧。她往后一倒，靠上靠背，挨近妈妈，对我说：“你看，你看，”一边接连拍她妈妈的胳膊，一边嘴里喊道：“咿呀，咿呀……”她妈妈睁开眼，可能也听到了她的话，并没有说什么，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了眼睛。我不觉来了兴致，“那……你外婆管你妈妈叫什么呢？”她想了想，脸上露出老年人才有的表情，变了腔调：“叫hu-huí-ling。”我的意思是南昌人怎么称呼女儿、小女孩，把这个意思重复了一下，她说：“就叫xiāo-gu-niang。”
我猜她说的“hu-huí-ling”就是她妈妈的真实姓名，就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起坐摇晃，手舞足蹈，嘻嘻哈哈，牙齿又不太关风，好半天我才弄清楚她姓沈。问她叫什么，又是好半天，才弄明白叫“沈熙怡”，她特别强调是“四点底的熙，心旷神怡的怡。”刚把这说清楚，她又嘻嘻哈哈对我说：“其实，我还有个名字，叫……沈熙狗。嘻嘻……”
此语一出，我们身边几个人都笑了。
我打开手机，给她拍照，她不反对，也不配合，仍旧是起坐摇晃手舞足蹈，一刻也不闲着。接连拍了多张，也没有一张令我满意。与我同行的其他人也逗她讲话，问这问那，“南昌有啥好吃的？”“你在南京哪个小学？”“你们的老师打人吗？”她也都有说有笑，一一回答，和他们仿佛老朋友一样。在这当中，我终于抓拍到一张十分满意的照片——无论人物表情、构图、角度……都十分满意，就给她看。她看了，非常高兴，说：“我再给你来几个萝卜蹲吧。”说着，不问我愿不愿意，就在座位上起来坐下，嘻哈疯闹，起落起落，蹲了好几次。这期间，我又抓拍了好几张她的照片，虽不及刚刚那张，不过也都很满意。上传到微信朋友圈里，他们纷纷问是谁家小孩，这么可爱！
这小丫头能说会道，又嘻哈开朗，我不禁对她顿生好感，也猜想是什么样的父母，会有这样的孩子呢？
“你妈妈是做什么的？”
听我这么一问，她故作神秘，小手罩在嘴上，倾身向我，压低嗓音：“我妈妈啊，她是做诈骗的。”我知道她说的是谎话，是开玩笑，还是禁不住惊讶——怎么想起来这么说啊？
“你爸爸是干什么的呢？”
“也是做诈骗的，他们都是做诈骗的。嘻嘻……”
“真的吗？”
“真的。”她一脸严肃，一点不像开玩笑了。
“那……我现在很怀疑……”指着她身边的妈妈，“她不是你妈妈吧？你是被她骗来的，拐来的。”
“我们马上打电话报警，让乘警来把她抓走。”旁边其他人也说。
出乎我们意料，她丝毫也没有显出慌张害怕，稍顿了顿，就嘻嘻哈哈笑了，自顾自玩了。
在这一路闲聊中，窗帘也早已拉开，她似乎丝毫没注意到射进来的阳光。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餐时间，我们拿出携带的零食，分给她，她不要。在我们一再热情下，她接过去，随即又还给我们。她妈妈可能已经睡着，也不管她。她从包里拿出零食吃起来，我开玩笑要她的零食，她也不肯给。
吃过东西，我们都不再说话，我望着窗外的风景，其他人有的低头看手机，有的闭目打盹。
“怎么还不到啊？好无聊哦！”又是那个小女孩的声音，因为就趴在我座位的靠背上，几乎就是对着我的耳朵说了。我转头看着她笑。
“你不无聊吗？”她问我。
“我不无聊啊。”
“你怎么会不无聊啊？”
“因为我遇到了你啊。”
她眼眉充满疑问，对我的话似乎不相信。这样，我们又开始东拉西扯聊起来，从这闲聊中，得知他爸爸妈妈是做芯片的。或许，她嘴里讲的“诈骗”是“渣片”吧？可能是爸爸妈妈的同事们开玩笑说的吧。
下午接近两点时，到了南昌，旅客们收拾行李准备下车。小女孩的妈妈也不再睡觉，而是坐直了，收拾好行李，坐待车停。我们都夸她的小孩聪明可爱，有人顺口说：“你的孩子说，你是做诈骗的。”她笑了笑，“我听到了。”未置可否。
一下车，38°的高温扑面而来，很快我们就一身汗水了。接下来，在南昌的几天，每天都是这样高温难耐，不过，一想到火车上遇到的这个小姑娘，以及在南昌几天的见闻感受，我还是觉得这一趟南昌之行实在非常有趣。
扩展阅读
以案说法：哑巴劫案
给《人民日报》提个醒：“白衣执甲”要慎用
吐槽：焦头烂额兑汇款
我看老莱娱亲，兼与鲁迅先生商榷。
咬文嚼字：什么叫“不文一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