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一轮明月入梦来|胡悦英

一轮明月入梦来
文/胡悦英
凌晨四点,突然醒来。半梦半醒间暗自思忖,这满屋子的亮光从何而来?睡眼惺忪地向窗外望去,似有散着光晕的圆盘挂在不远处。迷糊间思量,怕是楼下的路灯罢,今儿怎么这样明晃晃的?正欲接着睡去,脑子里似有人在轻唤:傻瓜,那是白月光啊。
瞬间清醒,遂披衣而起。一轮明月入梦来,唤醒人的正是那白月光。伫立窗边,只见那白玉盘,此时正静静地挂在窗外不远处。整个人沐浴在氤氲漂浮的柔光中,顿感神清气爽。尽管已是冬月,光线也是冷色调,本应是“夜吟应觉月光寒”,脑子里盘旋的却是“一钩已足明天下,何况清辉满十分。”一个人在这寒夜里竟生出些得意,昨夜接上完夜自习的惠儿回家,路上分外明亮,抬头望天,满月高远,似不可亲近。和惠儿说起,她笑着说,妈妈,那是你的心设置了和清风明月的距离。苏子早就说过:“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听她说完,即使知她有卖弄所学之嫌,也心生欢喜。睡觉之前,关窗帘时想起清风明月一说,索性不再关窗。不然此时明月入我窗,我又如何会知晓?
明月本无心,世人却赋予她无限的情意和遐思。或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一轮独特的圆月。幼时我便从父亲那儿学会了与月对话。那时,偶尔父亲喝醉了酒,便会抱我在膝头,坐在庭院里看月亮。他会喃喃自语,悦儿啊,你可知我俩站在月亮上啊?我抬头看看天,繁星点点,浅月弯弯。我知道父亲醉了,他并不是说给我听,他的心已飘到千里之外的老家。童稚如我,此时也会念起未曾谋面的叔伯姑姑——他的兄弟姐妹。我想他们该在梦里和他见过无数次吧。父亲的月,写满明月何时照我还的思念,满载着他思乡的惆怅和漂泊异乡的落寞。
读懂了月,便多了一个朋友。大学毕业回乡那年,八月底倒了几趟车到洈水报到上班。麻木车在山间小路上颠簸,透过狭小车棚的缝隙,我看到大片的松林一晃而过,群山清秀,水也绿得透亮。无奈几番折腾,人困乏不堪,想到可能扎根于苦寒的乡村学校,又添了很多烦闷。晚间本地老师都各回各家,天气晴好的晚间,我常到堤边溜达散心。山间凉风习习,水波粼粼,月光投射到洈水湖里,四下安静极了。月光如水,如一个老朋友般给人心灵的抚慰。不变的山水间,一天天草木荣枯。消磨日子时,我慢慢学会了欣赏那份宁静,心里也多了一份平和和淡然。那段岁月里,我读了不少从山外带进的书籍,还学会了踩着学校的旧脚风琴学歌。如今回想起来,也未尝不是一种乐趣。
行文至此,沉睡的记忆慢慢苏醒。想起三年前的一晚,月光极好。带学生在斯镇拓展训练的几个班主任突然兴起,直说这么好的天气浪费了实在可惜,不如出去散步赏月。彼时月朗风清,群星璀璨,一群人一路走一路聊。欢声笑语,好不热闹。乡间的星河,格外皎洁明亮。城里是见不到那么密那么亮的星空的,乡间的月,总是明媚的。偶尔经过一片竹林,斑驳的竹影倒映在路上,我会忍不住用脚去踩。那晚聊了些什么,完全不记得了,能记住的只是那如梦般的月光和如眨眼般泛着蓝光的星星。
“朗朗浩浩照长夜,掩尽微微无数星。”明月从来迷人。时光荏苒,不觉间人已中年,虽无朝如青丝暮成雪的悲叹,却也常常生出人生实苦的牢骚,幸好还有明月留心间的些许慰藉。是啊,人间虽有“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孤独,“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思亲喟叹,更有一些美好的故事被世人传唱。据说日本作家夏目漱石在教英语时对学生说“I love you !”翻译成日文是:“今晚夜色真美!”平凡人把能感受到的美好和最欣赏的人分享,大概是人间最美的小确幸了吧?余光中说“雪色与月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那份独一无二的专注该又多令人感动。
人间百味,因为体验而美好。按部就班如陀螺般奔走的我们,若无一点诗意在心间,生活该是多么沉闷无趣。明月值得我们用心去守护。今夜,可有明月入你梦?
(作者系松滋市实验初中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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