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天 | 照见

于我,不知归去的时限。整日里机械地吃喝,能做的事情近乎零,像痴呆的老人,客厅、厨房,卧室、阳台,漫无目的地走几圈,又坐回沙发,举目四望,又目中无物。时间把我变成了一个物体,废弃的那种。
随笔
文 / 钧 天

照 见
文/ 钧 天
八月,天难晴。不是雾霭氤氲,就是雨线量着粗细。
道路中断之前,我待在成都,看着阴云游弋的天空,拒着热流笼住的街巷,待在屋里,能不出去,决不出去。在屋里,焦灼也平静,木讷也活润,天下屋里都一样。屋外的人,谁在生活,谁在生存,我已无力辨别。
特大暴雨抵蓉之时,我回到了凉山。灰暗的低空,灰暗的尘世,中间奔腾着泼天的洪流。天压向地的,向来不是天的本意,地该能理解。那些在滔滔洪水中远去的生命,只是提前回到了天堂。这苦难的人间,留到最后的,不是最幸福的。
于我,不知归去的时限。整日里机械地吃喝,能做的事情近乎零,像痴呆的老人,客厅、厨房,卧室、阳台,漫无目的地走几圈,又坐回沙发,举目四望,又目中无物。时间把我变成了一个物体,废弃的那种。
我待在室内,听到远处传来卖青豆米的喊声,这人世里最好听的声音,我听到无,才拉上玻璃。雨帘外的那个世界,我向往着,却没有勇气走近。那晚,她看了照片,即刻说道:适合把你放进大自然去。不知她是否看到了那个真正的我自己。
其实,我会忘我地融进山水里,也会记得起身离开。大抵只是叶公好龙。
就如文字,已经很久没有交道了。是真无脑力,也无体力去读,去写,怀疑自己不但与字再无关联,而且再也做不了一个有普通感知的普通人 。少得可怜的碎片化阅读,维系着越来越愚钝的知觉,消耗着渐逝的灵敏,今朝记不住昨晚,迷糊把思维拉成一条细若游丝的直线。
令人目开一笑的事情,在木木呆呆的感官前,渐渐趋于无。那些瞬间清醒我的事情,就甚是想努力记住了。
那晚,已是十点过。同事兴致勃勃地来电话,我担心他有什么事,试探着问,哪知他是给我推荐柳云龙主演的电视剧。他真纯的分享,在我心里忽然开出一朵花,亏他还记得我好感着这位谍战片教父。是的,柳云龙一直站在我脑海里,我并非他的粉丝,只是敬重他在《风筝》里完美塑造了郑耀先的形象——道义、情怀的化身;铮骨、信仰的标的。那一年,我们几位同事在办公室里讨论《风筝》,个个满口生花,唇枪舌战,各执己见,最后都不亦乐乎,同赞郑耀先这个形象演得好。同事一定是想起了那情景,才这样性情而为。忽然觉得,工作在这样一群同事之间,亦是活在了大自然中了。
自然之纯美,是光阴照见的。
彼时,我只是在群里问了问开工时间,以便决定是否再去华西坝。下午就收到了真挚的关切,而这已不是第一次了。晚上,亦有拥抱追来。我电话过去,言无所忌,心到口出,最适心的情谊莫过于如此。微信里,远方的朋友问及洪水下的安危……光阴里,总有纯露,挂在青绿上,漂洗着眼里的尘灰,让眼睛永远清澈。拥有纯净的眼,才看得到阴云后的阳关,也才看得到,在长途漫道上,身边的露,亦是故乡的泉。
往日的一卷一轴,自然撑开来时,天,该会早日放晴了吧?操场上围一个大圈,顶着太阳争,也对着太阳笑;花匠们天不亮就奔向花儿,直到太阳出来催吃早饭;花儿们不向太阳,偏偏昼夜不舍地绕着花匠转;杯酒边,只有被太阳照着的花生米……
我终是想念晴好的,哪怕是迂回而来的。
脑海里,不时闪着儿子童时的一张照片。他穿着背心短裤,左手端在腰间,右手抓着裤包,站在阶梯上,顶着阳光,扬头前方,笑得内敛又拘谨。我每每眼眶潮湿,最后亦是凝在他顶着阳光的笑容上。我已记不得,我站在前方荫凉里,为何慌张得镜框没有圈住他整个人就按下了键,但一直记得我打他的下巴,青紫了一个星期。他的笑,未能全然绽放,定是我覆在光阴上的狠,罩住了他童稚的天空。我这一丝魔性,他没有忘却,却选择了不想起。他的一方晴天,我远远地看着,也是照见了。
这照见,有溶溶月色的清悦,也有阳光微漾的清暖,如同三冬过后,用劲钻出土面的新芽,坚毅也清纯,无论在尘世里怎么长,都带着初始的美好。
这样的美好,带着阳光初露的清美,人间亦天堂。
那时,云层很厚,雨欲来。我疾走在路上,看见一只羊。长长的绳索,一头套着它的角,一头拴在树上。我停下脚步,定定地盯着它,它也与我正目直视,警觉着,却不惊慌。看它机灵乖萌的样子,我忍不住走前两步,掏出手机,想留下它的美。没想,却把它吓得四处乱蹦。可它被绳子控制着,无论奔向哪里,头总是一下子被扯回去,而身子惯性地要前冲,于是,头与身子几乎折成直角。我仿佛听见它骨头的断裂声,赶紧站住。最后,它挤到一个网栏边,还一个劲儿地往里挤,躲到无躲处时,它转过头来,惊恐地看着我。那一刻,我真想去把它放了。可我最终离开了,没有回头看它一眼。那段时间,有我们一个民族的传统佳节。想,它只是回到了来处。天晴时,它就在天堂了。
某一日,看见朋友说说上发了严歌苓这样一段话:一次最长的失眠是三十四个通宵,当我硬撑着坐到稿纸前时,不得不承认脑子已接近一个白痴。这时,眼泪哗哗地在我脸上流,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我非但不能做一个成功的作家,我恐怕连个正常的人都算不上了。读完这段话,我脑子里一片灰暗,连痛感都被掠去了……灰色兴许才是人世的主色,那些照见我们感知的颜色,是上天的恩赐了。
恩赐一词打出时,禁不住望了望窗外。细雨下,蓝花楹树在风中欢舞,一只麻雀正飞向窗台来。
原来,我活在大自然里,我们都活在大自然里,自己照见得了自己。
钧天 | 照见
作者简介
钧天(嘤音),四川人,偶煮小字养己。
希望有一天,有一篇文候在拐角处,等着与我睹面相逢,共同皈依了身达命。
钧天还写有:
钧天 | 有些遇见,自带欢喜
钧天 | 夏晚一路景
钧天 | 那些细碎的事儿
钧天 | 忙何为
钧天 | 等你来,细说爱情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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