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社散文】 任鹏奎 | 故乡的小河

任鹏奎散文欣赏
故乡的小河
作者:任朋奎
我的故乡在古百脉湖畔,村子座落在官河东岸,向东三里路便是人杰地灵的五龙河,在多雨的年代,这里易内涝。在上世纪七十年代,高密开凿北胶新河串联柳沟河、五龙河、官河入北胶新河,基本解除了内涝,从而把西北乡变成了旱涝保丰收的鱼米之乡。尤其这里碱性的河淤地,特别适合棉花的生长,这里的棉花以絮白、绒长、出棉率高而闻名,曾经涌现出一个全国种棉劳模刘洪刚,受到了敬爱的周总理的亲切接见。这段光辉的历史成为家乡的骄傲。
我最喜欢官河的春天。每当春天来临,官河堤上百草丛生,万木吐翠。草丛中的苦菜儿、荠菜、七七毛、茅草芽儿既是果腹的美食更是喂兔子、喂猪的上好食材。野草没过马蹄后,鹅黄的苦菜花、洁白或粉或紫的喇叭花竞相在春风绽放,簇拥着雄伟的东堤蜿蜒北去。几天后堤上的槐花怒放了:洁白的花盏、淡绿的花丝儿、绿中泛红的花蒂,一个个的小花盏组成一串花穗,串串花穗成片连方地遮盖了淡绿的树叶,反倒显得那绿叶成了百花的点缀。这时的天是湛蓝的,微风里荡漾着沁人肺腑的淡雅芳香,这芳香的空气让人们不敢多吸,吸多了会把人迷醉的!爬上树去,大把大把地槐花香甜可口,带回家蒸地瓜面吃,包粗面包子吃都是上好的食材。
到了夏天更好呀:不管官河、五龙河还是北胶新河,清澈的河湾中芦花阵阵、荷叶田田;成群结队的鲤鱼、鲈鱼、鲢鱼在午后的微波里列队巡游;扔一把草进去,它们会打乱队形,围成圆圈来争食。若扔一块小石头,它们会“嗖”的窜入深水或芦花中,不一会儿又重新聚拢,再度结队前行。到了晚上,劳累了一天的人儿纷纷跳进河里,击水嬉游,洗去一天的劳累和泥尘。洗完上岸,坐在河堤上卷一袋旱烟,一边打算第二天的农活,一边听河里“呵喳、呵喳”,“叭唧、叭唧”鱼儿吃草的合奏曲。想吃鱼了,一杆河叉便能叉上几条,几条就够了,村里的人们不贪心,不会多叉。
那时的田野五彩缤纷,地里有春播的棉花、高粱、黄谷。优质高产的棉花是全国的示范基地,红红的高粱米是酿酒的上选原料,黄谷熬的小米粥粘粘的、油油的、香喷喷的……这里种地,隔几年就调一次茬子,就是不同的作物轮植轮种,有利于减少病虫害和保证作物的优质高产。地里没有化肥、没有除草剂、没有转基因,地里出产的一切是那么的香甜可口,那时的儿童很少感冒,不挂吊瓶,大人老人没有癌变……
不知何时起,这一切悄悄地在改变,是镇上有工厂那年?是村子里没人养猪那年?是村里见不到年轻人那年?很可能是晚上看不到那么多星星那年吧。河里的清水一天天见少了,据说是工厂用水多了,建坝截水开工厂了,说是GDP增加了,能为村民造福了。可后来,福没见,污水来了,浓烟来了,雾霾来了。再也闻不到醉人的槐花,再也见不到成群的鲤鱼,再也吃不到香粘的黄米包,拿小麦换来的面粉做馍,白白胖胖的可怎么也品不出当年的麦香。田野里麦浪滚滚之后便是绿油油的玉米,玉米田里寸草不生,茁壮成长的玉米地里的那些野火烧不尽的杂草哪里去了?野草里的蚂蚱、蜥蜴呢?生殖力强大的田鼠呢?怎么不见它们来吃收割机漏在地里的金灿灿的麦粒、玉米粒?偌大的田野时已经很难见到它们的踪迹。
碧波荡漾的北胶新河早已进化成排污河,污水横行的结果是北胶新河之污水倒排入官河、五龙河的下游。缺乏壮劳力耕种的土地,种地倒赔工钱的困境相互作用,共同促进着土地的褪化。没有人愿意出力养猪、养牛沤制土杂肥来养地;没有人费工费力种棉花种杂粮为土地倒茬,人们机械性地,掠夺性地,在种小麦补贴的驱使下简单地收了小麦种玉米,收了玉米种小麦。为了所谓产量,化肥越施越多;为了省工省力,没人锄草,高效高毒的除草剂越用越起劲。土地在沉默中越来越板结,板结了既不抗旱又不耐涝,产量就低,为提产量,再多加化肥……恶性循环开始了。
我们的祖先用了几千年的中医,有个最基本的理论便是药食同源,几乎每种植物都是药性不同的药物。那些除草剂之类,本来就是干预植物的遗传与育种来灭绝植物的繁衍与生长;最早是美国人用于越战的化学武器,那些飘散在大气中的除草剂对人体的危害有研究的吗?那些残留有除草剂的小麦、玉米有危害吗?没有人回答,至今没有人做个完整的试验,没人完整的正面回答,所见只知田鼠在减少,蜥蜴已绝迹,癌症人群在增多……
更为可怕的是,随着大批年轻人进城当房奴,中华民族赖以团结生存的文化基础——农耕文化,正在逐步走向消亡。多数人,尤其是绝大多数的年轻人以不种地为荣,以没下过田,以不会种地为时尚;尤其是房奴二代,他们出生在城市里(包括小城镇),有很多人竟然找不到回乡的路,不知道自己的籍贯村庄;情况好些的能跟父母回家看望爷爷、奶奶,但双手双眼怎么也离不开手机,地里再忙也不会帮忙干点农活。正是这些最基本的农耕基础的缺失,导致了新生代的文化迷失和信仰迷失。你问现代人最崇拜什么?信仰什么?最简单的是向谁学习?为什么会大面积的人崇拜所谓的明星戏子?崇拜一夜暴富?正是这些崇拜导致了人们对“财富”的不当追求和对资源不计后果的掠夺。试问这样的发展能持续几年?即使发展经济了,可文化的迷失能让人们的思想承继中华传统文化吗?更无从谈起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表面上污染的是河流、板结的是土地,深层次里想,是“财富”的追求对农耕文化的污染,对农耕文化的污染导致人们世界观的改变和方法论的改变,这两种改变又进一步膨胀了人们的物欲,导致满世界的物欲横流,任由这种现象蔓延,故乡的小河里何日才能碧波清清,小河不清大河能清?大河不清小河能独善其身?
故乡的小河:期待你早日碧波荡漾、鸟语花香,期待小河承载的永远是中华文明的优美故事。

【作者简介】
任鹏奎,网名:成语。潍坊市作家协会会员。若兰诗社副秘书长。擅长散文写作,多次在各级报刊发表作品。原创小说《骡子衣裳》获潍坊市优秀文艺作品一等奖。
诗人任鹏奎近照
责编:淡芷若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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