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地带签约作家 ? 姚姚专栏】一 把 芹 菜 /姚姚（甘肃）

一 把 芹 菜
文/姚姚（甘肃）
（1）1988年，那年我10岁，姐姐14岁。天还没有亮，母亲便催我和姐姐起床。母亲说今天是交公粮的日子，赶早不赶晚。我和姐姐便匆匆起床，又急急忙忙的吃了几口包谷面窝窝头，我和姐姐系好头巾，母亲已经将架子车(老家方言，也叫拉车）拉进院子里，我们将几袋袋小麦抬上拉车，天才蒙蒙亮，娘身体一直不好，交公粮的任务就交给我和姐姐去。因为要去镇上交公粮，二十公里路，又拉一架子车粮食，要费不少时辰，所以我们必须赶早。更重要的是交公粮的时候，二十里路上，洋洋洒洒一路都是人和架子车，偶尔出现一两辆手扶拖拉机，也是豪横的不得了……姐姐又去里屋，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我催了好几次，她才急急忙忙的跑出来，将架子车上的套绳往肩膀上一搭，两手抓紧车把，我们就出发了，我在车后面推，姐姐在前面拉，母亲站在大门口又心疼又无奈的说:路上小心点，交完公粮早点回家……（2）走了大概半小时后，姐姐放下架子车说：“休息一会。”然后她从裤兜里掏出一大把零碎钱，有一毛的，一分的，五分的……我们俩坐架子车把上数了半天，一共一块八毛钱，我惊讶的问：“姐，你那来的钱？妈不是说我们家现在连看的一分钱都没有吗，你咋还有这么多钱哩？”姐说：“这是我帮别人秀鞋垫挣的哩，攒了很久呢，有些大姑娘出嫁会秀很多双鞋垫，时间来不及也会找些人帮忙秀，偶尔会给点买糖的碎钱，或者剩余的丝线，我也攒了一小把丝线呢！”姐姐有些自豪的说。那几年，我们家是真的特别特别的穷，娘身体不好，一直都在吃药，娘总说她拖累了一家人，让家里一贫如洗，可我们就是认定，无论多穷，有娘我们就幸福呢！姐说：“咱娘想吃芹菜很久了，那天去大婶家，娘盯着她家炒芹菜看了很久哩，今天我们去镇上交完公粮，给娘买一大捆芹菜，让娘多吃些，兴许娘身体就好了呢！”有了这个想法，我和姐姐全身充满了力量。太阳升起一竹杆那么长的时候我们才到粮站，　粮站里也没什么遮凉的地方，粮库墙上还残留着白底红字的标语。前来上交公粮的农民面容愁苦的站在粮站的大院里等着，那年的收成太不如人愿。夏天的太阳哪怕是早上也是火辣辣的热，人们手中草帽摇出的小风根本缓解不了燥热，所有人都热得满头大汗，衣衫湿了一大片。汗珠儿顺着姐姐的齐刘海又滴到垂在胸前的麻花辫子上，可姐姐顾不上这些，她使劲往前挤，坐在磅秤旁边的收粮食的工作人员，嘴里叼着一根大前门香烟，手里拨拉着算盘，他看见我和姐姐，骂骂咧咧的喊道：死妮子，挤啥呢？排队，排队……姐姐也不管他怎么骂，反正拼命往前挤，排队的有很多都是乡亲，大叔大婶们倒是给我们让开：这是姚家俩妮，姚家他婶身体一直不好，苦了这两娃了，多懂事啊！ 交完公粮，已经到上午12点半了，我和姐姐找个人少的地方，坐在地上，我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姐姐给我买了一根冰棍，我的天啊，当时吃那根冰棍，感觉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姐姐笑着说慢点吃慢点吃，有没有人和你抢，我问姐你咋不吃，姐说我不渴，你吃，我说咋能不渴呢？早上五点半到现在一口水没有喝，我硬把冰棍塞进姐姐嘴里……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毛钱冰棍的味道，至今都无法让现在30元的冰激凌代替。（3）我们去供销社商店，姐姐仔细又仔细的挑了一大捆芹菜，然后又小心的装进纤维袋里，放进架子车里，姐姐让我看着架子车，她又去镇上卫生院给娘买了止疼药。回去的路上，姐姐让我坐到架子车上，她拉着车，麻花辫子在姐姐有碎花的衬衣前左右摇摆着，我躺在架子车上开始有了睡意，迷迷糊糊地想：娘不知道姐姐攒的钱，姐姐买了芹菜，娘会不会责怪姐姐？还是娘今晚会用芹菜包一大桌子饺子……我的梦在姐姐拉的架子车上摇摇晃晃的“撒”在了那条二十里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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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张同辉
作者简介
姚姚，姓名姚贵英，出生于1979年2月，现居甘肃省临夏市康乐县。1991年，在中国少年报发表第一篇处女作。文学爱好者。
《作家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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