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价值观(我知道我的价值观四分五裂,选择像陀螺一样转来转去)

我们的价值观

杜赫说,这一点我知道,我既想要这个又想要那个,我的价值观是四分五裂的,不可能纯粹。
我头脑里有几种完全不同系统的的价值观在博弈,他们之间相互拉扯,像喝过酒的胃,火烧火燎,让我不得不原地打转。像我的太阳星座上升星座和月亮星座刚好围成一个稳固的等边三角,让我不能有所倾向,作一个单纯的决定。我像盗梦空间被卡在几个空间的死角处的人,连续做着同一个梦,从孩童到苍老,陀螺一只在旋转,旋转。
四分五裂不是贬义,是客观描述,今天特有的。
马云也是四分五裂的,所有明星都是四分五裂。也叫多元。分裂是因为今天的人都没有明确的身份边界和职业道德,每个人都热衷跨界,然后跨界跨到迷失自己。
今天的教育只教授职业技能不教导职业道德,只讲如何在行业赚钱,不强调行业本身的价值。因为教育没有展示文化人如何在清贫中优雅生活,所以读书人为生活拮据而自惭形秽,跑去跟商人请教文化如何快速变现。商人也缺乏拥有巨额财富但保持谦逊承担社会责任的典范,而热衷于当智者和人生导师。艺术家呢,如果我看不到有人因为精妙的线条获得尊重,那艺术争取的尊严途径,只能通过攀附权力和获取拍卖数字获得。
杜赫说,我知道我是四分五裂的,大多数人都是。所以一以贯之的“匠人”精神备受尊重,“初心”能变成国家意志,李子柒的田园生活即使知道是演绎的,也让这么多人神往。单纯而诗意的生活是今天昂贵的,可惜只有盗版。
我知道很多年轻人的生活都是四分五裂的。我希望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我还希望这个事能创造价值,做起来还要斯文体面,同时还能多赚到钱,过上电视里那样精致有品味的生活。
年轻时,光是在要有闲有品味,还是忙碌但富足二者之间,就够我撕扯了。我想在一个风景美的地方开个咖啡店,看看书写写诗拍拍胶片,但是我难以忍受开店赚不到房租的煎熬。我朋友叫我去做零件批发生意,我知道这是个赚钱的机会,不过放弃了,因为在这个事情上我找不到存在感。在职业的选择上我无法单纯,我不想放弃任何可能性,也在切换中错过所有可能。
陈丹青说他们那代人幸运因为不用面临选择,没得选,现在年轻人选择太多了反而很痛苦。这个说法我又同意又厌恶。如果想要没得选我应该争取投胎去印度或者哥伦比亚平民窟,舍生冒死只为吃饱饭的生活也没有价值。我还是希望人生有的选,问题是我怕选错。我怕成为自己讨厌但安稳的人,又怕做自己喜欢的事衣食无着。我也有那么一两个瞬间羡慕父辈80年代的工厂生活,一起吃饭一起唱歌人人一月都整18块5。不是说那样的生活好,而是那样你就不用为选择负责,年老凄凉你也可以安心的怪罪,那样的生活是时代的错。
是的,杜赫说,这点我知道,我像许多年轻人一样,我在多重价值观之间挣扎。最熟悉的人一起,有的只能聊艺术,有的只能聊收入,有的只能聊某某混的还行,能解决问题。
我知道在两性关系中我的价值观也是四分五裂的。我不能忍受单身,也无法忍受两个人长期相处。我不相信婚姻,不相信誓约,不想受各种约束,但同时想拥有像19世纪小说家简奥斯汀描述的那样纯洁美好的两性关系。我一边渴望爱情,一边鄙视爱情,一边渴望结婚,一边批判婚姻。一边渴望心动,一边痛恨异性,一边期待伴侣收入稳定,一边又痛恨物化了两性关系,一边嘲笑相亲,一边又以不抱希望的态度去相亲。
我希望两性关系简单到像我与扫地机器人的关系一样稳定可控,又丰富到像不受约束的黑猩猩一样拥有任意数量的伴侣,又有儒家文化家庭中的和睦谦让无私温暖,又拥有基督教文明中一夫一妻的忠贞圣洁,最好再有点萨特波伏娃的个性独立和传奇感,再像青春偶像片里那样每天充满意识感……
我想拥有的爱情,装在我反对的关系结构里,我接受的关系,又兜不住我渴望的美好爱情。我想拥有所有关系模式中美好的一面,但反对约束和需要承担的义务。我只想要喝杯子里的水,但反对杯子这个形式的边界,也反对吸管,勺子也不行……
父母催婚我和他们辩论,你们那是包办婚姻不是爱情,老妈说包不包办我们也幸福,你挑来挑去也没见找到爱情。我一时都找不出一个有力的证据反驳。我甚至感觉自己同时是单身主义、自由恋爱和包办婚姻的信奉者。

我的价值观是分裂的,在人际关系中接受到的价值回应也是分裂(多元)的。有的今年的计划是要挣到100万,有的在学外语准备移民,有的跑到农村拍田园生活发朋友圈,有的皈依了宗教每天转发上师的教诲……
在价值观分裂的社交关系中,彼此是失语的。朋友离了婚我们叫他出来本来想喝顿酒安慰一下,结果他来的时候带了新女朋友,满面春风。我们只能转移话题努力低头吃饭。有个很早去了美国的朋友,本来是大家的楷模,结果新冠丢了工作还在游行中被袭击,每天发愤怒的言论,我不知道该点赞纠正还是安慰。
杜赫说,人际变化太快了,朋友们都在搬家换城市,一两年没见很多就聊不到一起去了,有人聊股票有人聊政治有人聊房子孩子有人聊信仰出国,不懂只能硬附和,社交变成累人的活儿。
我有点羡慕我爸爸爷爷,他们从单位退休,路上散步都能碰见的老同事叙叙旧。我妈妈每天跳广场舞,和年轻时候同样的姐妹,她会觉得自已仍然那么年轻。我们没有那么幸运,同学朋友都在不停的换,能最后留在一个城市一起吃顿晚饭的不多。周围一茬一茬的换年轻人,不断提醒你你老了。
这种多重价值观的博弈也让人恐惧在,你要时刻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如果你的事业中遇到挫折,首先听到的反馈不是事情出了问题,而是你的当初的选择有问题。你投身的事情也许根本没有意义,所以你的人生也没有价值。如果说父辈他们在工厂单位,只用面对个体收入职位这类的博弈,那我们面对的其实是价值观的博弈。你是信奉好好赚钱不想其它,还是信奉坚守一点情怀,每次遭遇挫折,可能都要面临价值观的推倒和自我怀疑。
杜赫说,愚钝和单纯是最贵的品质。今天最有力量的人,是不为四分五裂的价值观市场波动影响,不左顾右盼像陀螺一样旋转。他们在自己选择的价值体系内一条道走到黑,天黑也睡的安稳,像我家猫一样,随时随地感受四脚朝天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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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花多,艺术家,写作者。84年,双鱼座。
 日常观察,个体书写,纪录扩张时代卑微者的迷失和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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