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元兴‖三宝和桂珍的故事(中)

几名团丁气势汹汹地追三宝去了,场院里留下了母亲和民团小头目二人。母亲耽心三宝被逮住吃亏,就努力挣脱民团小头目的手掌去搭救三宝,但母亲的手被民团小头目的魔爪始终牢牢地握着。
就在刚才,民团小头目近距离抓着母亲手的刹那间,一股女人独有的体香透过他的鼻腔迅速涌入他的心田,使他沉醉得不能自拨。而这种体香,唯有饮了州河的水,吃了州河水浇灌的粮食蔬菜的女人才会具有。母亲身上散发的体香使他神魂颠倒,当时就萌生了要占有母亲的斜念,只是几名手下在场不便发作。
此刻,民团小头目露出了色狼的本性。他用猥琐的眼睛看着母亲,说:“你不但漂亮而且还有风韵,你要不愿交出游击队员也行,陪我睡一觉啥事都好说。” “呸!不要脸的东西。”母亲狠狠地骂道。“不识抬举,敬酒不吃,那就休怪我了。”小头目说着就将手枪插进枪套,腾出拿枪的手撕扯母亲的衣服,母亲用一只手奋起反击。穷凶极恶的小头目朝母亲的脸上甩来一记耳光,母亲将脸向侧面一闪躲过后又急速转回将一口浓痰吐到小头目的鼻梁上。小头目见眼前的这个女人难以治服,就变得更加狰狞。他用袄袖抹去脸上的痰后挥动着拳头在母亲的腰间一阵猛击,母亲被打得站立不稳直打趔趄。
藏在猪小圈子里的游击队情报员目睹眼前发生的一切,眼看着大婶为救自己而正在遭受民团小头目的蹂躏,不由得怒发冲冠,呼地一下从猪小圈子里扑了出来欲搭救大婶。受到惊吓的两头黑猪在圈里狂蹿,并试图越向圈外。
细心的母亲虽然在和民团小头目作顽强的斗争,但心中却一直关注着猪圈的动静。此时,母亲看到游击队员就要翻过猪圈墙暴露于民团小头目面前,母亲急忙用身体遮挡住民团小头目的视线,口中大喊:“你给我退回圈里去,你们好好的我就有盼头,不准你们翻出来。” 游击队员听到母亲的叮嘱急忙又躲了回去。“都啥时候了还操心猪圈里的事,我看你还是保命要紧。” 民团小头目用力将母亲向房内拉扯,到了门口,母亲一把死死地抓着门框不放,民团小头目就用力将母推向靠门边的墙上,一只手伸向母亲的腰身,一只手解自己的裤带。被逼到极限的母亲急中生智,突然间猛抬右腿,用膝盖狠狠地顶向民团小头目的裤裆。民团小头目万万没有料到母亲会对着他的命脉猛烈撞击,疼得“哎呦”一声双手松开母亲,捂着裤裆腃着身疼得在房台阶上想跳又不敢跳,不敢跳又疼得静不下来,如蛤蟆一般蹦蹦停停、停停蹦蹦。
民团小头目的手松开后,母亲向猪圈看了一眼又急忙奔向场边:“三宝,三宝你回来!” 母亲一边喊着一边急切的四处张望。
差点翻了白眼,气绝身亡的民团小头目缓过气后口中边骂:“你个死婆娘,胆敢给我使阴招,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边跑到场边用手枪顶着母亲的后背逼迫母亲返身向回走。
“头儿,头儿,这个碎东西让我们逮住了,你说咋办?”伴随着话音三名团丁押着脸蛋红肿的三宝向场院走来。“还用问吗?连他妈一块收拾。”民团小头目气急败坏地说着。
母亲听到三宝被逮回来了,回头看到三宝的两个脸蛋儿被打得红一块儿紫一块儿,不由得伤心地说:“儿啊,妈让你呆在屋里,谁让你出来了?天一黑外面就有野狼你不知道吗?” 三宝昂首挺胸对母亲说:“我大说了,咱山里孩子不怕野狼。” 一名团丁又向三宝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住嘴,你娘俩少在这里指桑骂槐。”民团小头目也用枪管往前推了母亲一下,对三名团丁说:“你三个在外面看人着,叫我把这个硬骨头婆娘弄到屋里收拾了再说。” 一名团丁急忙提醒:“头儿,咱还是赶紧寻找游击队员吧,不要为了一个女人耽误了大事,毁了咱们的前程。”其他两名团丁也随声附和:“对对,不能因为一个女人毁了咱们的前程”。
几只乌鸦盘旋在三宝家门前的上空,不时地发出呜哇呜哇的凄凉叫声,一团团黑云翻滚簇拥着扑向这个正直善良的农家。
眠灭了人性的民团小头目对几名团丁的提醒却不以为然:“三国的董卓为貂蝉舍了性命,西周的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连国都不要了,屡点峰火戏诸侯。头儿我今天也要品味一下女人的滋味儿,管他前程不前程。” 母亲听后心中一惊,原来这个人面兽心的豺狼竟然还有一点文化,看来这世上有文化的人变坏比没文化的人更可怕啊!
夜幕已经降临,深秋的旷野一片寂静,无人知晓独居州河岸边这户农家的女主人正被恶狼缠身。
母亲在民团小头目的威胁下被迫向房门口走,但在脑海里闪速寻思着怎样才能赶走这帮豺狼。
突然,母亲的身子往下一蹲,回身迅速用双手抱住民团小头目的一只小腿向上猛提。民团小头目没有料到母亲会来这一手,站立不稳跌了个仰面朝天,母亲扑上去骑在身上挥动拳头一阵猛打。两名团丁见状立刻扑过来将母亲按倒在地,朝着母亲身上乱脚猛踢,母亲疼得咬着牙齿在院子的地上翻来滚去。
去麦田修渠的父亲扛着锄头回来了。打老远父亲就喊:“里当家,里当家,你把炕给咱烧了没?” 三宝听到父亲的声音立即喊道:“大,大!快救我妈。” 父亲听到三宝急切的叫声,心想大事不好,急忙跑着奔向家中。眼前的一幕使父亲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儿子被人揋在院墙根,一条似木桩的腿顶在儿子的胸口,媳妇儿被几个男人在院子里的地面上似踢球一般猛踢。此情此景不由得父亲怒火中烧,发出响彻山谷的怒吼:“哪里来的狗日的欺负我妻儿,老子与你们拼了!” 父亲擂起锄头向脚踢母亲的团丁一阵狂打。几名团丁见势不妙急忙闪开,父亲扔下锄头双手扶起母亲坐在房阶上说:“你静静坐着,我去收拾这帮瞎怂。”
民团小头目见父亲向他扑来,急得手在地上乱抓,原来他的手枪在刚才与母亲的撕扯中掉到了距他两三步远的地上。
心里充满了怒火的父亲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抓着民团小头目的袄领将其从地上似小鸡般提了起来,左一拳头右一拳头如铁捶般砸向民团小头目的脸上、头上。只听得:“哎哟,哎哟”的惨叫声一声紧挨一声。几名团丁眼看着他们的头儿被打,急得手里端着枪围着父亲和他们的头儿左转右转却不敢扣动板机。
此时的父亲犹如一头发怒的雄狮,怒目圆睁,气势冲天。用双拳打过,父亲又猛地一脚将民团小头目踢出两三步远,只见他如一头笨猪重重地摔倒在地。
怒气难消的父亲拾起地上的锄头举过头顶向民团小头目的头上砸去。刚才还张扬跋扈的民团小头目,此刻嚣张气焰一下子丧失殆尽,双手撑着地面,双脚用力后蹬,身体紧急向后挪动,狼狈地躲避着父亲手中即将砸下的锄头。
坐在房台阶上的母亲看见父亲的锄头就要砸向民团小头目的头,迅速扑向父亲并口中连喊:“掌柜的,快停手,快停手。”随着喊声,母亲的双手同时也紧紧地抱着父亲的双腿,阻止着父亲。父亲见母亲挺身阻拦,便低头瞅着母亲说:“对他这样的歹人就不能手下留情。否则,会被反咬。”母亲望着父亲充满愤恨的眼睛说:“就算是一只癞蛤蟆,但好歹也是一条命啊,说不定他家里还有父母等着他养活哩。”母亲说毕又扬手对着地上的民团小头目说:“还不快滚!”
正当父亲高举着锄头犹豫不决时,歹毒的民团小头目的人性并没有被母亲的善良所唤醒,他快速捡起地上的手枪向父亲扣动了板机,伴随着“砰”的一声枪响,一颗罪恶的子弹射进了父亲的胸膛。
民团小头目从地上检起手枪瞄响父亲的整个过程,虽然短暂的只有十几秒,但还是被控制在场院边的三宝看得一清二楚,三宝焦急的在地上直跺脚,并且朝着父亲大声直呼:“大,大!快躲开。” 与此同时,母亲也看到了民团小头目的一举一动。母亲紧急起身拽着父亲的衣襟,意欲将父亲拉向一边,躲开民团小头目的抢口,但为时已晚。父亲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对母亲没有说一句话,连他的宝贝儿子也没有看上最后一眼,手中依然高举着将要砸向民团小头目头颅的锄头,似一座铁塔般直挺挺地轰然倒下。
无情的枪声划破了田园的安祥,把灾难降临到这个勤劳善良的人家。
残暴的子弹击垮了母亲生活及精神上的依托,掳走了母亲心上至高无上的男人。
母亲抱着父亲的遗体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天塌了,天塌了啊!” 忽然,母亲一把抹掉眼泪,站起来拿过父亲手中的锄头向民团小头目扑去,口中怒喊:“我咋这么愚蠢呀?我只知道人性的善良,却没想到人心的险恶。我今儿也不想活了!” 几名团丁见状急忙从地上扶起他们的头儿,说:“头儿,事情弄大了不好场,咱们赶快撤离吧。” “慌什么?手中有抢还怕他们拿锄头的。” 民团小头目被两名团丁搀扶着撤离的同时凶狠狠地说道。另一名控制三宝的团丁也紧随而去。
三宝脆在父亲身旁握住父亲的手哭着喊:“大!您醒来,您醒来,我要您过年架着我看‘社火’,我还要您给我买洋火枪。” 游击队情报员也脆在父亲的身边握住父亲的另一只手说:“是我害了叔,是我害了叔啊!”
母亲扔下锄头忍住悲伤对游击队员说:“孩子,不怨你,你赶快走吧,当心民团的人又回来了。”游击队情报员起身脆到母亲面前,抱着母亲放声痛哭道:“大婶您不该救我,不该救我啊!” 母亲用双手扶起面前的小伙子说:“孩子,我娘家亲哥也是游击队员,我看见你如同见到了我的亲人。啥都不要说了,你趁天黑赶快找游击队去吧。”母亲接着对三宝说:“快去你大姑家叫你爷和你奶回来,就说你大生病了。” 听到母亲的吩咐,三宝立即爬起来扑向母亲怀里,双手不停地拍打着母亲,说:“你赔我大,你赔我大,你为啥不叫我大打死那帮坏人呢?”母亲一把将三宝揽入怀里,哽咽着说:“儿啊,你不要在问了。妈的心快要碎了!”
泪水模糊了三宝的双眼,鼻涕堵塞了三宝的呼吸。三宝从沉痛的回忆中醒来抹掉眼泪,擤掉鼻涕,继续追思着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
父亲含恨离世的第三天傍晚,家里来了好多乡亲,父亲的灵柩明天就要出殡,大家前来帮母亲料理相关事项。
母亲在小房子里整理父亲曾经用过的衣物。看到父亲的一件件补了又补的旧衣服,想起父亲在世时的音容笑貌,母亲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阵酸楚,思念父亲的泪水再次涌满了母亲的眼帘。
父亲一生省吃俭用,对家里人处处体贴入微。每当母亲说给父亲扯布做一件新衣服时,父亲总是笑哈哈地对母亲说:“老男人了穿啥新衣裳,给你自己买去。我的旧衣服补补就行,只要洗得干干净净的穿着比啥都好。” 农忙时,母亲看到父亲独自一人在地里劳作过于辛苦,就帮父亲往地里担尿,尿担子刚上肩,父亲就凶巴巴地对母亲说:“赶紧放下,担尿是男人干的事情,你一个女人逞啥能呢!” 明白人一听心里就清楚,父亲表面上看似斥责母亲,其实是在心里疼爱母亲。母亲越想心中越难受,抑制不往满腔对父亲的思情,“哇”的一声放声痛哭:“掌柜的啊!你咋忍心摞下我一个人走了?叫我以后想你了到哪里去寻你呀……
埋葬了父亲,母亲用她的柔身勇敢地挑起了生活的重担。繁杂的农活,家务活不但没有将母亲击跨,反而使母亲变得更加坚强!母亲坚持不改嫁。母亲说:“走一处不如守一处。我走之后,三宝他爷爷奶奶谁来照看?改嫁他人,人家嫌弃我儿子又咋办?
从那时起,母亲就成为了三宝心目中的一座航标,指引着三宝一步步走向成长。
“咳、咳咳”,由远而近的咳嗽声打破了三宝对往事的痛苦回味,听声音三宝就可以确定是桂珍回来了。三宝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起身去接桂珍。“桂珍你回来了?”三宝胆怯地问桂珍。还在气头上的桂珍气乎乎地说:“避远!我是看到妈的脸上才回来的。” 桂珍根本没看三宝,径直向房子走去。三宝像一条尾巴紧紧地跟在桂珍的身后,口里不住地念道:“妈去寻张老师,咋还不回来呢”?

作者简介:冯元兴,男,生于一九五八年。陕西丹凤人,小学文化。热爱文学,热爱生活。时常写点短文分享给同学朋友,不为博彩,只为抒发胸中对当今美好生活的感悟。
自二O一七年以来先后有文字发表于《写作嘉年华》《商洛日报》、《今日头条》、《陕西农村报》、《商山红叶》、《商洛作家》、《晒丹凤》《先生来啦》等报刋杂志及网络文学平台。系贾平凹乡土文学研究院院士、商洛市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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