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浩渺的意思(赵历法读诗 ‖ 不经意处历史也烟波浩渺)

烟波浩渺的意思

赵历法,中国作协会员,重庆市作协全委会委员。作品散见《诗刊》《星星》《扬子江》等刊。有作品多次获《诗刊》《星星》《扬子江》等刊全国诗赛奖并入选多种年度选本。出版诗集《胸中的涛声》《春风吹着秋》、诗歌评论集《走进诗人的内心世界》、诗集《天空很蓝》2016年由重庆市作协资助出版。

不经意处历史也烟波浩渺
——试析涂拥近作《双乳峰下有座庙》等诗潜在的厚重题旨

赵历法

2019年盛夏,我不期而遇风华正茂的“新归来”诗人涂拥的一组新就近作,我这支老朽的秃笔忽地也青枝绿叶起来。
1980年代后期即已初播诗名的涂拥,其诗作在国内各文学刊物频频亮相,曾一度又遍载于域外各华语诗刊,正如日中天的青年诗人,却突然间诗坛遁迹,不知所踪。当青年诗人涂拥在21世纪20年代后期回归诗坛,中年的诗笔烟波浩渺,笔起处沧桑的岁月波澜壮阔,诗艺已然炉火纯青。诗人那人生拼搏奋斗的酸甜苦辣麻,安顿日月星辰的油盐酱醋茶,业已发酵升华为滔滔涌涌的诗意元素,成就了诗中岁月的沧桑与厚重、技艺的娴熟与老辣,让读到其诗的人为之欣然而亢奋。特别是那种独拥的人生况味,在岁月浓酽的诗性中若有若无的呈现,使其诗的亲切感具有了暖意融融的阅读亲和力;加之平易、恬然的诗语款款流动的诗性韵律,其诗真还有了一种爱不释手的魅惑。涂拥近作《双乳峰下有座庙》等诗就给我烙下了这样的深刻印象。
涂拥的诗歌,从表面看,有些诗好像也有一点游离主题,其表现有些游移不定,题旨似被分解;当再读时就会发现,其诗歌文本是可供分析的,在分析的过程中,诗旨逐渐显示出来,并且是那种毫不经意地自然而然的表述。其实,涂拥是在有意无意地追求于无声处听惊雷的诗写效果,他把原本难以言说的生存艰辛和十分坚锐的社会矛盾,以及岁月辽阔的苍茫,有意识地化繁为简,淡化为平常意象,且以常语不经意地说出。其诗的反观和内省都呈现出“诗与思”的思辩之力,岁月处处以物象的皱褶或皲裂甚至消亡而呈现其无始无终的流动。
双乳峰下的一座百年古庙,香火早已灰飞烟灭,菩萨们云游也不知去了何方,唯“墙壁上残留着一些标语口号”(《双乳峰下有座庙》)。寺庙与标语口号是现实生活中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产物,两种物象所蕴涵的神性、人性及物义指向分属水火不相容的两种意识形态的思想范畴。寺庙神秘莫测和神圣肃穆的敬畏氛围及气场早已荡然无存,而尘世曾经的现实步履的屐痕却又那样耀眼刺目,两者共处一堂的突兀现象让诗人如坠云山雾海,直到听陪同的“朋友说古庙曾做过学校”,诗人一腔疑窦顿释,心中豁然开朗,“一下就明白了”人类社会一个颠扑不破的自然法则——天有不测风云,世事变幻无常。知道了这是特定历史阶段的必然结果,或曰某一时期必然的社会现象。这样的道理,优秀的诗人借助独特的意象,把无痕的岁月以物象道出其奥秘的天道之理,不经意地就阐释得淋漓尽致:“双乳峰下的孩子和菩萨/都早已长大”。一句平淡无奇的诗,胜过长篇累牍的直陈和言说,而岁月的沧桑却洇透纸背,历史的风云弥漫在字里行间。
    生活中一些毫不起眼的平常事物,诗人总有自己独特的发现,并从这些偶然的发现中道出事物的必然结果。当诗人“坐在红嘴鸥飞临的地方”(《红嘴鸥又回来了》),他听见的,或是潜心“聆听”到的竟然是红嘴鸥“去年飞走的声音”。一个十分简单的物象,忽地十分丰美起来。虽然红嘴鸥还是去年飞走时的那样“嘴红,羽毛洁白”,依然还是“忙着抢食”。一年了,红嘴鸥飞去又飞回,而“长江也没有长肥或瘦削”,那一江的流水,依然“不慌不忙东逝”,而诗人也依然“还保留着初见红嘴鸥时/那份喜悦”。然而,就是在这样平常的人生事态中,诗人却获得了一次自我内心的反省或救赎,这一年的物事变迁和时光流逝,自己还是一年前的旧模样么?抑或是一个四季轮回后的新生?诗为读者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悬思。    《所见》一诗,也是一首十分玄奥且十分玄妙的诗,其悬念和悬思也极富深意。“这个亚欧交界的国家”,地理环境特别、自然景物优美,同时这里更是时局动荡,且战乱频发。然而诗人在这里已经六天了,却“没有遇到半点战乱”。听惯了关于这个国家的那些时势报道的诗人,为此次旅程的平安感到庆幸,又为没能目击或亲历那些让人胆战心惊而又提心吊胆的恐慌和亢奋而“又有点遗憾”。当诗人“第七日,游览一个石头中的圣地”时,听到了无数关于“许多大师/都曾在此传教诵经”的传说。也是在这里,诗人“终于看见荷枪实弹的军人”,也许正是他们“在维护世界和平”的缘故吧,诗人滞留此间才“没有遇到半点战乱”。“冲锋枪”是战乱的始作俑者,但在维和军人手中,才真正成为了和平的有力保证或保障。所以,诗人在这个“石头中的圣地”看见的一派祥和安乐的“一幅画”,是“上帝在微笑”。“这个亚欧交界的国家”的某些时事和岁月一样,既清晰又模糊。清晰如诗人在此滞留的短短七天,模糊如“战乱”与“上帝的微笑”之间的奥秘。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乡,自己的童年,而现代都市人早已回不去了;故乡和童年又是每一个诗人挖之不尽取之不竭的矿藏。诗人涂拥诗中的故乡和童年,已是文学范畴的艺术化符号,这里的故乡和童年不再是岁月的简单回放,它是诗人几十年沧桑历程的人生经验与社会风云物事的艺术成像。诗人记忆深处那些在时光以外“已等候多时”的儿时的“撮箕和小手脚”(《捕鱼者说》),恰好把时代“在泸州抵达长江”的那段历史进程中的物事过滤和梳理了一遍,让读者在诗中真切地再一次感应到时代脉搏的跳动。时代潮流滚滚向前,人们像那些“冲出田塘的鱼虾”一样,或自觉不自觉地勇立潮头,或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有的在“流经小镇”时,“刚见过几栋小房子”,或被这里的祥和宁静,或被优于乡村的日子所惑,“便无法再蹦跳”了,从此搁浅一寓;那些有远大理想、而又“运气好”的,就会顺势而行,“流到永宁河/在泸州抵达长江”,如果“运气再好点汇入东海”,顺应“海阔任鱼跃、高天任鹰翔”的新时期发展趋势,去实现人生价值的最大优质化。诗中的“田塘”“永宁河”“长江”“东海”已不再只是自然界的水域和河流的自然物象,这种非物理时间的流动和具体物象的消隐中逐渐显露出喻指的诗学要义,其诗旨已然随着语境的移步换景而喻指从乡村而城市、从溪河而江海的时代进程和发展变化,从而折射出时代进步的物象变化的必然性,也由此揭示出大江东去,泥沙俱下的时代变迁的自然规律,新时代的“暴雨过后”,一方面是万象更新,层林分外妖娆;另一方面是岁月常常又伴随遗憾而行,一些物事“有的已经死去/有的多年没有音讯”。岁月好像在这里凝重得再也无法移步,且苍茫辽阔,无始无终。    金三角,历来就是冒险家的乐园,这里的历史更是风起云涌。很多人梦寐以求欲往此一搏,有的人终其一生在此打捞一个金色的梦。时光黑了又白、白了又黑,人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为的是实现各自心中那欲罢不能的秘密或企望。星转斗移,“一群中国游客”(《斗鸡》)来到了这里,他们只是到此旅游,来消遣中国盛世的心情,却不由自主地“围住一只泰国鸡、一只老挝鸡”浪掷无所事事的时光。当“两只战斗鸡重爪烈翅”的“游戏结束后”,“围观的人群早已散尽”。诗人仍旧“站在它们旁边”,看那“两只鸡分别关进笼子/用流血的嘴角啄食”;当“金三角黑夜压了过来”的那一瞬间,诗人“突然感到孤单/仿佛”自己“也是一只鸡,关在另一个笼子”里。戛然而止的诗,仿佛把读者囚于人类社会崎岖不平的坎途的某一处幽深的谷底。   《命名》一诗的时代痛感非常强烈。当代社会转型期的巨变,使得人们出现了有史以来的精神分裂和困惑,人们在岁月的缓缓流淌中感到无尽的郁闷和压抑,甚至于莫可名状地茫然失措。改革开放40年来,国家越来越发达、繁荣、富强,综合国力名动寰宇;社会福利正日益完善,人民生活待遇逐年提高。然而,人们的思想、观念、道德却发生了质的转变,传统美德迅速消失,共产主义信仰也悄然远遁:放眼神州大地,“种在土地上的寺庙,长势良好”,那些“金庙红庙白庙黑庙……”“雨后春笋般冒出”,遍布东西南北中。这些遍地生长的寺庙就像时代进程中的一段盲肠,是社会短时期内无法消除的病痛,而人们深陷其中却不自知,唯诗人清醒地意识到这社会的病灶的根源及其危害,诗人目睹那些山顶山腰山脚和城镇各处的寺庙“一直都有双手合十祷告”的社会现状,却又无能为力。虔诚的人们那么笃信他们心中的菩萨和神灵,不知他们求得了什么,他们的心灵真的会由此而安宁或圣洁么?更何况他们也“不可能握手所有神仙大侠”,这样的信仰,真的就值得他们“穷其一生”去膜拜和朝贡么?面对这样庞大的社会现状,诗人只有一如既往地坚定自己的创作自觉性,只有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和信仰,既使在“梦中相遇”那种情形,也会在“情急之下”“自己先醒了”过来,绝不沉溺其中,把自己的理想、自己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寄托于寺庙里那虚无缥缈的臆想的妄境。
而《我的监狱》一诗好像专为《命名》一诗中那种浑浑噩噩的岁月正本清源而写,使其名正言顺地成了《命名》诗的姊妹篇。当我们置身于《命名》诗中那样的社会背景之中,意志薄弱的人自难抵御和抗衡那种社会风气或潮流。而诗人尽管具有较强的免疫抗体,仍然还是十分自觉地采取积极的防御措施,主动防范这些消极意识的侵蚀,他毅然为自己的思想“建一座监狱”(《我的监狱》),并将其“修在丘陵最高处”,让社会上那些不良风气无法吹到这里,更无法侵蚀自己的心灵,因为“那儿人迹罕至”,山青天蓝,空气清新。诗人这样做只为“关押五脏六腑/让欲望的魑魅靠近阳光”。为了提高防御保险系数,还将有可能“变黑的心肠/单独关小号,接受清风教育”。这样一来,形而上或形而下,思想上或现实生活中,都“没有一条道路能通向监狱”,诗人就能终身远离当下社会的不良风气。诗人不仅仅只是为了做到独善其身,他更希望人们与自己一道自觉抵御和防范这些不良社会现象的干扰和侵蚀,让拥有五千年传统文明的祖国早日风清气爽,因此他还决定死后“将这座监狱/无偿捐赠祖国”,让华夏文明光耀祖国的山山水水。
这组近作中,《中年列车》一诗恰如其分地呈现出“新归来”诗人涂拥中年归来的心境。人到中年,在家庭和事业这人生的两大生活领域,前行中的每一步“明显速度缓慢,使劲吐着浓烟”。这一时期,家中父母的吃穿住行,子女的学业和后勤保障,事业的稳定和发展,里里外外事无巨细都必得躬身亲为。中年路上,时或“天空抛洒大雪”“欲将大地覆盖”,时“而大地泥泞,崎岖宛转”。但这一切,对商海扬帆、诗途耕耘的诗人来说,不是考验,也不是磨难;是挑战,更是奋斗不息的动力。为乱中求静、稳中求进,诗人权且“小心翼翼将天地/当作菩萨跪拜”,纵是“路基沉陷”,也坚信自己的“中年列车”必定勇往直前,绝不在中途站抛锚。迎着东升的旭日,“开过去,我有草木全绿的气场/有强大春天作我站台”,与心中信念同行,坎途也当闲庭信步。
这组近作共19首,几乎每一首都是岁月霜浸雾润的一枚红叶,虽霜满叶脉,岁痕月迹浓厚,然动人处恰在于霜叶红于二月花。这些诗所蕴涵的题旨都在喻指或喻义中展示无遗。比如《烧水》一诗,其人生哲理与世间诸多事物那种密不可分的关系的清晰呈现;《新郊区》寓意深刻且辛辣,道尽当下社会某些现象的根源和实质;《雨中扫落叶》那种社会的痛感和个体命运的无奈都恰如其分地得到了充分展示;《黄土高坡上的小庙》融入的世间沧桑和个体命途多舛的艰辛与现实社会的现状及反差的沉重感,让人喘不过气。本文蜻蜓点水似地试析的几首诗,正好从一个侧面窥见到“新归来”诗人涂拥诗歌那不经意处历史也波澜壮阔、烟波浩渺的潜在的厚重题旨。                                       2019-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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