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孙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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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滕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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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树
文/孙连成
在刚刚过去的六月的中旬,我从南国边陲的海南省飞赴有“春城”之称的长春市,感觉在半天之内,就从“赤日炎炎似火烧”的炎热夏季进入了寒意犹存的暮春时节。此时的长春,花事已衰,草树正绿。
次日得闲,到东北师范大学校园里散步。一进大门,就能看到校园里有很多粗大的柳树,蓊蓊郁郁,翠色撩人。猛然间,一股他乡遇故人的亲切和喜悦油然涌上了心头。
故人重逢之所以是一件令人高兴和温暖的人生快事,不仅是因为“相见”,更是因为“相见”会带来许许多多的回忆;这些回忆点点滴滴,琐琐碎碎,寄寓着喜怒哀乐,牵系着往昔时光。
我的老家在豫南,那里属于开阔的黄淮平原。万里平畴之上,最常见的树种之一就是柳树,塘边沟畔,屋角路旁,村前村后,到处都能见到柳树的影子。平原地区没有高山峻岭的衬托,树就成了最好的风景。不管是居家生活的人,还是走南闯北的人,谁的眼里和心里没有几棵婀娜摇曳的柳树呢?
春节一过,最早让人实实在在地感觉到春意来临的,是柳树。细长的光秃秃的枝条,在不知不觉间褪去了黯淡的苍褐色,渐渐透出了鲜亮的淡绿色,并且变得柔软、飘逸。紧接着,米粒般的柳芽儿就沿着柔软的柳条匀称地生长出来,渐长渐大,三五天内就膨胀开来。这时就有好事的大人们折下柳条,顺势使劲一捋,那软软的枝条的末端便出现了一个柳团儿。他们把柳团儿交给孩子当玩具,或者直接把它插在孩子过年时刚添置的崭新而花哨的棉帽上,当做一个最时新的点缀。那份自自然然的纯真和简简单单的快乐,恰似悄然而至的春风,随意而妥贴。
孩子们还有一个更大的乐趣,就是做柳笛。
先折下一枝铅笔般粗细的柳条,用小刀在柳条上横着切上一圈,把用不上的树皮扒掉;然后,使劲儿地拧,使劲儿地拧,树皮就慢慢地松动了;最后小心翼翼地把树皮里面白色的树条儿抽出来,再把中空的树皮的两端切割整齐,在一个端口处轻轻地削去外皮,只保留内皮。这样,一支简单的柳笛便做好了。
人们坐在沟沿儿上,或者河坡上,或者小桥上,对各自做成的柳笛相互评论,鉴赏,心里是满满的成就感。然后,把柳笛削去外皮的一端含在嘴里,嘴里立刻就有一丝丝又苦又涩的滋味,但是谁在乎呢?又到了可以吹柳笛的时候,说明冬天就要过去了,人们马上就可以摆脱天气的寒冷和棉衣的厚重了。春天到了,每个人都感觉到轻松和惬意。大家随心所欲地吹,吹出来的声音呜呜哇哇,断续滞涩,真是有腔无调,但是谁在乎呢?大家吹笛,玩耍,或坐或躺,或站或跑,弄脏了衣服,或者耽误了吃饭,但是谁在乎呢?
在我的记忆里,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喜欢做柳笛,甚至大人们也喜欢做。手劲儿小的,就做那种又细又短的柳笛;手劲儿大的,就可以做那种又粗又长的。柳笛的粗细长短不一样,吹出来的声音就不一样,有的尖细轻柔,有的浑厚重浊;但不管是哪一种声音,召唤来的都是欢笑和快乐。
我家院子前边是一条路,临路是一条宽大的沟渠。每当惊蛰前后要撒种育秧的时候,薄山水库里的水就应时而至,并且由春而夏,从夏到秋,沟渠里一直有水。沟边有一棵粗大的柳树,斜斜地支撑在水面上,人们都叫它“歪脖子柳树”。人们早已习惯了它的倾斜,感觉正是它的倾斜成就了它的茂盛和沉稳。它的倾斜和它的古老一样成了它的标志,它也因而成了这个村庄的标志。春天,沟水稍暖,奶奶就把刚孵出来的小鸭和雏鹅放到沟里。这些毛茸茸的小精灵在绿水里划动红色的小脚掌,在柳树下快活地游玩,用粉嫩嫩的小嘴儿去纠缠细细的柳叶儿;每一个单调的动作都好像充满了无穷的乐趣。水面上偶尔跳起一两只小鱼小虾,把它们吓得一下子就张开了还没有长出羽毛的翅膀,慌乱地向远处逃去。
从春天开始,歪脖子柳树的下面就成了热闹的地方,家人和左邻右舍在这里洗手洗脸洗衣服;树下的那片水域也成了孩子们的泳池。他们自由自在,感觉热了就跳进水里,然后在水里打仗,做游戏,有时到柳树贴着水面的盘根错节处抓虾捉鱼;在水里呆腻了就爬上岸来,在柳阴里摔泥巴,下“四子棋”,一直到有家长来招呼自家的孩子回家吃饭,他们才尽兴而散。中午或者傍晚,从田里劳动归来的人,也喜欢在这里洗去汗水和疲惫,然后再清清爽爽地回家。漫长的夏日,人们喜欢在这里纳凉,聊天。于是我的记忆里便有了这样的情景:有人在洗洗濯濯,有人在做针线活计,有人在打盹儿,有人在闲聊;他们讲着前村后店的逸闻趣事,说着生活的苦辣酸甜;有时安静沉默,有时笑语声喧。阳光透过柳树繁密的枝叶洒在水面上,波光闪烁,映照着生活的平静、安逸与祥和。
我就是在这个地方出生、长大的。如今,一切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歪脖子柳树见证了我、我家和我们村的一切变化,它已经是我的经历和我的生活的一部分,必将永远镌刻在我的心灵深处。
我们村子的东边有一条小河,名叫吕岗河。它原本是从西南而来,到了村东突然转了个大弯儿,向东而去。河湾很浅,生长着一大片柳树;岸上也种着柳树。一到春天柳树抽芽儿的时候,一片青翠嫩绿,让人感觉到“拂堤杨柳醉春烟”的诗句正是为此而写的,又让人感觉到“烟柳”这个词确实是古代文人妙手偶得的佳构。
我每次离家外出,逐渐走出父母的视线,和我作最后告别的,是吕岗河边的这片柳树;我每次回到老家,最先迎接我的,也是吕岗河边的这片柳树!这片柳树林中,飘荡着我离别时的伤感,回旋着我归来时的喜悦,萦绕着我挥之不去的乡愁。“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数千年前,那位远行的战士,对着村头的柳树不也和我一样不是在深情地凝望吗?
近年来我旅食天涯,蜗居海南,遥远的空间距离使得新的生活环境与故乡迥异。海南好像没有柳树,——即使有,也不会是那种栽种在诗河文海岸边、摇曳在门前村口的柳树。因为各种原因,我已好久没有回到中原的故乡了。在东北师范大学的校园里,乍一见到那些柳树,心里顿生故人重逢之感,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说到底,只是熟悉的风物一下牵惹了无尽的乡愁罢了。
作者简介:孙连成,河南省汝南县人,中学高级教师,曾在豫南三大名校之一的汝南高中和作为河南省首批示范性高中之一的驻马店高中任教,省级骨干教师,入选首批“中原名师”。2016年被引进到海南,现在任教于海南省昌江中学。业余写作,发表各类文学作品和专业论文一百余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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