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熟脸脸儿红李九龙

西散南国文学
审核|段鹏尧
编辑|滕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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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熟脸脸儿红
作者/李九龙
我家的院子里，有两株树，一株是杏树，还有一株也是杏树。晋北的农家小院，有这么两株果树年复一年地开枝散叶，开花结果，给小院带来了无限生机。
杏树在我国的栽培历史十分久远，公元前475年——221年问世的《管子》中就有关于杏树的记载，《黄帝内经素问》也把杏作为五果（杏枣李栗桃）之一，因此，说杏树在我国已有二三千年的栽培历史并不夸张。作为一种落叶乔木，杏树既能采果又能赏花，古往今来，很多诗词歌赋中，都会出现她的倩影。唐代诗人罗隐在《杏花》中写道：“暖气潜催次第春，梅花已谢杏花新。半开半落闲园里，何异荣枯世上人？”唐代文学家韩愈有诗云：“居邻北郭古寺空，杏花两株能白红。曲江满园不可到，看此宁避雨与风。”杏花，因春而发，春尽而逝，既有绚丽灿烂的无限风光，也有凋零空寂的凄楚悲怆，不同的诗人因不同的人生际遇，对杏花的联想感慨也千姿百态：有人在羁旅飘泊中感受到杏花盛开的热烈温馨，有人在惆怅莫名中发现杏花绽放的朦胧灰暗，有人在历尽坎坷后感叹杏花飘飞的落寞凄凉，也有人在相思离别时哀怨杏花凋谢的苍凉无情……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杏花还被称为二月花神。据传，安史之乱平息后，唐玄宗想移葬杨贵妃，忽然看见马嵬坡下出现一林杏树花开烂漫，宛若娇羞的杨贵妃嫣然一笑。后来，人们出于对美女杨玉环的仰慕，就称她为杏花花神。故事的真假虽然无从考证，但是足以说明人们对杏花的喜爱。
父亲当年在院子里栽种的这两株杏树，一株在东墙根挺立，一株在南墙根摇曳。印象中，院子里的这两株杏树早院子里宛若撑起的两把大伞，给小院带来惬意的阴凉。这完全得益于父亲和母亲的精心侍弄，该修剪时修剪，施肥时施肥，该浇水时浇水，该刮皮时刮皮。精于农事的父亲对刮老树皮特别讲究，因为果树随树龄的增长,树皮会变得粗糙不平,且不断增厚，失去弹性和伸展性,不仅使树干生长受到抑制,造成树体早衰,也为许多病虫提供了越冬的藏匿之处。所以刮除粗糙的果树老皮,然后集中烧毁,既能消灭病虫害,减少病虫的越冬基数,又能促进树体生长,恢复树势。这是父亲多年生产实践中得出的经验。父亲一般是在农历“二月二，龙抬头”前后，天气渐暖时给杏树刮老树皮。父亲刮树皮的力度掌握得总是恰到好处，既避免用力过猛，刮得过深而伤及嫩皮和木质部，又能把该刮的粗皮全部刮掉，最后还要把刮下的一堆粗皮集中烧毁，防止病菌和虫子躲到土壤之中。
每到春天，杏树最先笑盈盈地展开花瓣，露出橙色的花蕊。那一簇簇、一团团粉白色的杏花灿若云霞，开得那么茂盛，那么热闹，一下子就把冬天萧索的气氛给融化了。杏花开后大约一周左右时间，就该凋谢了。如果赶上寒风冷雨，杏花会谢得更快。不过杏花也是很有风骨的花，它凋落了自己，绿叶才会长出来，也才会结出果实。杏花快谢的时候，先是绿豆大小的“毛毛杏”从花蕊中探出头来，然后见风的长，待到长成手指肚大小时，就被馋嘴的孩子们迫不及待地用竹竿打下几个来尝鲜，他们顾不上擦掉杏上的泥土就一口咬开，虽然被酸的呲牙咧嘴，眉头紧皱，但也乐此不疲。那白色的嫩杏核，往往成了孩子们恶作剧的道具，他会冷不丁朝你脸上一挤，一股凉凉的透明的汁液就会喷到你的脸上，然后他会嘻嘻哈哈地跑开。要是让父亲看见孩子们作害“毛毛杏”，总要被责怪一句：“可惜了的，可惜了的，正长得呢，败家子儿。”母亲往往会笑呵呵地打圆场：“一树的杏呢，娃们肚子再大也吃不完的。”
“毛毛杏”露头的时候，“有喜”的小媳妇们便三三两两地相跟着来串门，可是她们醉翁之意不在酒，跟母亲东一句西一句叽叽喳喳地拉着话，饥渴的眼睛却对树枝上的“毛毛杏”瞄个不停。往往，还没等羞涩的小媳妇们开口，母亲已经心领神会地给她们摘下了一网兜酸溜溜的青皮“毛毛杏”，说：“酸儿辣女，几个月啦？赶紧吃哇。”这时候，不知道哪个小媳妇说了个带荤的笑话，屋子里便立马爆出女人们肆无忌惮的笑声，孩子们呢，眼巴巴地望着树上的杏儿在一天天地长大。那满树挨挨挤挤的杏儿，有的青里带白，有的白里泛黄，有的黄里渗红，有的一半黄一半红，像攒在一起的胖丫头，扒着绿叶笑眯眯的朝外张望。
杏熟麦黄的时候，也正是孩子们放暑假的时候。大人们下地去拔麦子的时候，孩子们衣兜里会装满熟了的红脸脸杏，嘻嘻哈哈地跟着拔麦子的大人们的后面去捡拾麦穗。毒花花的太阳劈头盖脸地炙烤着大地，大人们不顾胳膊被麦穗划得生疼，躬着腰身挥汗如雨地顺着麦垄拔麦子，唰唰唰，唰唰唰，声音过处，一大片麦子已被放倒。一直拔到地头，大人们才有空展一下腰身，擦一把满头的汗珠，回头看一眼齐刷刷的麦铺子，脸上便漾出餍足的笑意。孩子们的篮子里也或多或少拾到了黄灿灿的麦穗。常常麦穗还没拾完，孩子们衣兜里水灵灵的甜杏已经被吃了个精光。
杏儿熟了的时候，也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那一嘟噜、一串串的杏儿红着笑脸压弯了枝头，他们看见哪个枝头的杏儿最多最红，就用竹竿啪啪地打哪个枝头的杏儿。够得着的树枝打光了，就登上凳子，或者骑在个头高的另一个人的脖子上打够不着的树枝。实在够不着的杏儿，他们会爬上杏树使劲摇动树枝，杏儿便情愿或不情愿地噼里啪啦掉落一地。杏儿结的多且喜人，母亲便挑出一些红丢丢、光溜溜的杏儿送给左邻右舍尝尝鲜。随便你拿起哪一个杏儿咬一口，那甘甜的汁液便从你的嘴角争先恐后地溢出来。大家便啧啧称赞：“婶儿，你家的杏儿可真甜！”母亲便乐呵呵地说：“可不是嘛，甜就多吃几个，今年年景好，咱家的杏儿甜掉牙呢！”
吃不完的杏儿，母亲就在屋檐下的水泥台阶上铺一层塑料布，把杏儿一个个的捏开，让它们排好队在阳光下曝晒。洁白的塑料布上摆满红红的、黄黄的待晒的杏瓣儿，在烈日的照射下，院子里便弥漫着诱人的、酸酸甜甜的味道。要是阳光充足，这些杏瓣儿晒上十来天就晒成深棕色的杏干了。杏干是一种高维生素、高矿物质的食物类型，富含的钾元素可以有效调节人体血压；富含的纤维素，能促进肠胃蠕动，从而防治便秘；富含的维生素A，具有防止夜盲症的功效，并且能够增强视力；富含的镁、钾、铁、钙、锌等多种矿物质，能够补充身体内微量元素的缺乏。研究表明，经常食用杏干的人，心脏病或冠心病发作的危险性会降低一半。这是因为杏干中含有丰富的单不饱和脂肪酸，它可以降低有害的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含量，从而减少患心血管疾病的危险。心血管疾病的人食用杏干，对心脏有保护的作用。杏干中的维生素E是一种能够增强人体免疫系统的物质，它有助于抵抗多种慢性疾病，并有延缓衰老的作用，实在是一种不错的养生食材。晒好的杏干，除留下一部分给孩子们解馋外，大部分的杏干母亲会装进一只黑黝黝的坛子里，然后撒两把白糖封好，招待客人时才把坛子那些油津津、甜莹莹的杏干拿出些来。
如今家乡这小小的“杏”让紧盯市场风向标的父老乡亲们看到了商机。在政府的支持下，经过扶贫专项资金的注入，短短几年时间，全县已经发展白水杏、仁用杏经济林上万亩。在甜杏挂满枝头的季节，县、乡政府通过举办以“爱心助农、产业扶贫、百姓受益、‘杏’福敲门”为主题的白水杏采摘节，以杏为媒，以节会友，利用众创产业服务基地、淘宝网、微信等电商平台进行全国推销和预售，销售额逐年增加，真正让“杏”福敲开了乡亲们的致富大门。
透过满山满坡的杏树和挂满枝头红红的果实，我分明看到了，一幅“杏”福来敲门的生活画卷正在雁代大地徐徐展开。
作 者 简 介李九龙，山西省代县人，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代县作家协会主席，作品散见于省内外多家报刊，获全国税收诗词大赛二等奖，全国“汾酒传情”征文优秀作品奖，山西省税务系统报告文学主题征文一等奖，山西省税务系统文艺创作评比一等奖、二等奖，山西省百部优秀群众文艺作品评选优秀作品奖，忻州市现实题材文艺创作评比三等奖，作品入选《一树春风千万枝》《全国税收诗词大赛获奖作品集》《“汾酒传情”征文获奖作品集》《不熄的生命火焰》《金色税月》《金色之歌》《中国现代创新理论文集》等多个选本，出版个人作品集《散羽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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